他站在画前,对沈嬛道:“我不能当你的老师。”
严复望着沈嬛,将索伦?霍华德的这句话说给他听。
沈嬛面露疑惑,难道自己的画入不得这个金发碧眼的画师的眼?
从来只自己画,没在别人面前作过画的沈嬛心里头有些打鼓。
索伦?霍华德道:“我们可以当朋友,我教你我琢磨出来的画法,你教我你会的,一起。”
听完严复转述的话,沈嬛眼睛亮了,迫不及待地点头。
——
第一二天,宇文鉞没察觉到什么,第三四天,他批折子批着批着放下笔,把安宁叫进来,“曌熙贵人呢。”
安宁心头嘿了一声,皇上唉,你可算想起人了。
他连忙道:“这几日曌熙小主都没出去,一直待在粹花殿,跟那个自称日不落国来的画师讨论技艺,听去伺候的宫女太监说,曌熙小主痴迷得很,连糖果都是让宫女去喂的。”
他可是知道曌熙小主之前有多宝贝糖果的,不仅每天都要骑着遛几圈,还要亲手喂它糖块,就怕糖果跟他不亲。
但现在他全部心神都落在和那个画师讨论画上了,别说糖果,就连清晖阁都没来。
宇文鉞眉头轻轻拢了拢,要不是安宁伺候他时间长,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异样。
安宁眨了眨眼,道:“皇上,您要不要去粹花殿瞧瞧,听说曌熙贵人画技了得,连那个画师都称赞呢。”
问完之后便拿起笔,准备继续批折子的宇文鉞看着嘴巴吧啦吧啦没个歇停的安宁,起身理了理绣着海水纹的袖口,往外走去。
安宁赶紧跟上去,一行人到了粹花殿外,安宁正想高呼皇上驾到,宇文鉞抬手止住了,带着他们悄不作声地进去。
一行人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宫女抱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猫坐在殿前的椅子上,沈嬛和金发碧眼的索伦?霍华德一人一张桌子,各自画自己的。
他们来的时候两人正好画完,沈嬛走到索伦?霍华德的桌案那儿,弯着腰低着头,仰着头跟索伦?霍华德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
宇文鉞不自觉握了握戴着扳指的大拇指,眼睛微微眯着。
他望着那个身材高大,长得与丑沾不上边儿的画师,脚步放沉了一点,走进殿内。
沈嬛终于发现了他,脸上对着索伦?霍华德的笑容顿了顿,眉毛舒展:“臣妾给皇上请安。”
为了方便作画,他穿的是男子的袍服,但颜色出挑,是件水红色的,一头长发编成辫子在脑后盘成髻,用一根点翠簪固定。
男女的界限在他身上被模糊,只有美丽二字能够概括。
宇文鉞点头,示意他起身,看向那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人,问充当翻译字句的严复,“此人是你从什么地方带来的。”
他语气淡淡,并没有被叫起来的严复跪在地上道:“回皇上,他是臣在疏散黄河边上的百姓的时候发现的,着人仔细查过,与他口中所说基本无异。”
“来自一个名为日不落的遥远国度,因遇到暴风雨来到大祁,在臣遇到他之前,靠着作画换取银子。”
“嗯,起来吧。”宇文鉞没把多余的目光落在索罗?霍华德身上,伸手拉着沈嬛的手,迈步进入粹花殿。
还是一头雾水的索伦?霍华德在宇文鉞和沈嬛转身的一瞬,被严复拉到角落里,郑重地叮嘱:“那是皇上,此次没有计较你失了礼数,下次可不一定,你要是想活命,就警醒一些。”
索伦?霍华德才明白刚才那个男人竟然就是这片土地的君主,跟严复道:“那就是你效忠的君主?”
“也太年轻了。”
严复是知道这个好友的,散漫得很,他有时候都想问问他会流落到大祁,是不是因为太吊儿郎当,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但是宇文鉞可不是能容得他散漫的人,他脸上的神色严肃得不能再严肃,道:“在我们这儿,皇上就是天,是必须尊敬跪拜的至高无上的存在,别说你的命,就是我,以及家人的命,也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的事情。”
“我们大祁有句话,你应当铭记于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只是字句,但其中透着的,是君权无上,是杀伐握于一手的冷血。
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的索伦?霍华德脸色沉了些许,对严复道:“我知道,一定会注意的。”
而陪着宇文鉞到殿内的沈嬛,兴高采烈地把自己这两天作的画拿到他面前,问他画得如何。
宇文鉞望着他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接过他手里的画,眉毛扬了扬:“不错。”
“是吧,臣妾也觉得不错,”沈嬛坐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自己的画,手指指着外行人看不出来的地方,“这儿墨色有些急了,再松散些会更好。”
“这副,”他拿起另外一副,“融入了索伦的法子,看起来是不是大不一样。”
他拿的是副只画了一支横生出来的花枝的画,有明有暗,墨色深深浅浅,叫人第一眼看去就觉得惊艳。
宇文鉞是看过索伦?霍华德的画的,知道他确实是个技艺高超的画师,沈嬛这副跟他的画有些许相似,但沈嬛还是沿用自己一贯喜欢的水墨,别有一番意味。
沈嬛说着画的时候眉眼带笑,宇文鉞在旁边听着。
等他把几幅画都拿出来看了一圈,道:“今年的木兰秋弥要比往年盛大,所以再过两日就要回宫准备,你这两日收拾东西。”
“?”到圆明园两个月的沈嬛没想到竟然就要回宫了,他下意识问,“那臣妾的糖果怎么办?”
“去木兰秋弥的时候带上,在那儿可以找人叫你骑射。”
“真的!”沈嬛一下子就高兴了,拉着宇文鉞的手,“皇上你怎么这么好,不仅带臣妾出去玩儿,还准许臣妾带糖果去。”
“那臣妾是不是要做些骑装。”
沈嬛最喜欢的就是到外边走走看看,他看过书,知道大祁的木兰秋弥是每年都会有的盛事,一到秋天,皇上就会带着挑中的臣子和皇子们,以及八祁子弟去离盛京三百多里的木兰围场狩猎。
要是皇上不去,此事就由皇子代劳。
但是宇文鉞登基才几年,大皇子二皇子都还小,再加上他身强力壮,能骑善射,每年都是他亲自去。
沈嬛说着说着便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手臂撑在宇文鉞身体两侧,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
已经四五天没见他的宇文鉞声音发紧,把沈嬛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解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沈嬛很清楚, 这人的腰有么疯狂有力,能叫人yu仙yu死。
他手指微微发着抖,但是又有些期待地把手放在腰带上, 轻轻解开内里的暗扣, 瞬间,被腰带约束着的衣袍散开。
宇文鉞好整以暇地拿了个枕头垫在自己身后,靠在软枕上看着跪在自己shuang腿中间的沈嬛。
看着他面色绯红地将自己衣袍褪下,跨坐上来……
沈嬛在床上躺了两天, 直到回宫那日才穿着一身杏子色的衣袍, 戴着一只点翠做叶,珍珠串珠而成花朵的簪子被晴子扶到船上,再坐上马车直接回宫。
虽都是盛京城,可宫里和圆明园却仿佛两个迥然不同的地方。
沈嬛离宫两个月, 守着翊坤宫的小喜和一众宫女太监都兴奋极了,个个嘴甜得像吃了蜜一样, 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边抖。
沈嬛肉麻得不行,抬手道:“去置办几桌酒菜, 咱们今儿晚上喝一点 。”
“哇哦哦哦哦!!!”太监们起哄, 宫女们也开心极了。
因着沈嬛受宠,又被单独带去圆明园, 翊坤宫的宫女太监们出去都会被高看一眼,特别是那起子从前要点头哈腰的人如今对着他们点头哈腰, 那滋味儿别提了。
所以他们都盼望着, 曌熙小主盛宠不断。
而与翊坤宫相比, 其他宫里的气氛却不这么轻松, 那些位分低的还好, 自知反正怎么都轮不到自己, 也没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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