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嫔扭着腰走过来,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架势,斜斜地撇了沈嬛一眼:“今儿这顿席大家怕是吃不了了, 曌熙贵人还真是令人咋舌, 一边当着皇上的宠妃,一边和襄郡王不清不楚,阖宫上下,谁有这个好手段啊。”
刚才她来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妹妹, 全然忘了那日在景仁宫想给沈嬛下马威,却被沈嬛三言两语按回去的事儿, 眼看着沈嬛要失宠,瞬间又变得盛气凌人。
六月的天都没她变得快。
她一说话, 那些就等着这一幕的就起来了。
“是啊, 这席我可不敢吃,不吉利。”
“曌熙贵人要不要教教我们, 是怎么勾得皇上和襄郡王都对你这么着魔的。”
“哎呦羞死人了,哪个正经人会做出这种事。”
“……”这些人眼看着沈嬛要失势, 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踩一脚, 深怕踩慢了不能彰显他们的慧眼如炬。
欣常在和陈庭芳着急地望着沈嬛, 两人想要说什么, 被沈嬛拉住。
沈嬛望着院儿离大半都脸带讥讽, 迫不及待地想打他这条落水的狗:“容嫔娘娘, 臣妾摆着席,是给朋友吃的,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来了都能叫臣妾好茶好饭地伺候着。”
容嫔被他的话刺得气炸了,“本宫若是你,不用等皇上处置的圣旨,即刻就吊死在横梁上,省得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倒好,还在这里对本宫不阴不阳的,还以为你是皇上亲封的曌熙贵人呢,醒醒——”
她话还没说完,刚才跟着宇文鉞去了的安宁突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太监。
容嫔脸上一喜,知道这是处置曌熙贵人的旨意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安宁公公……”
安宁哪知道容嫔突然冲上来是干什么,抬手先止住她的话头:“容嫔娘娘,奴才还有公务在身,您先等等。”
“好好好,安宁公公先办事。”容嫔点头,恨不得把安宁嘴里的口谕掏出来自己念。
安宁觉得容嫔怪怪的,但没多想,和颜悦色地对沈嬛道:“曌熙贵人,皇上命奴才来给您添喜。”
院儿里上一刻还等着看好戏容嫔等人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嫔更是不敢相信,她望着安宁:“安宁公公……你……你是不是说错了……”
安宁转头,对着她狠狠皱眉:“容嫔娘娘,这是皇上亲口吩咐的事,奴才怎么能弄错。”
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小禄子招手,小禄子拿着单子,高声唱道:“点翠嵌珠宝青鸾簪一对,银挺串珠花枝一对,金累丝点翠钗一支,金点翠镶料石子孙万代头花五支,金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一支。”
随着他的高唱,五个小太监从外边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银盘,盘里是华丽精致的簪钗头花,全都是不可多见的上上品。
沈嬛一看就喜欢,特别是那支金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美不可言。
沈嬛没想到宇文鉞会派人送东西来,不由得眉眼弯了弯:“劳安宁公公跟皇上说一声,我很喜欢。”
小禄子笑笑,安宁公公笑着道:“还多着呢,小主要谢可要待会儿再谢。”
然后顶着一院儿人的目光,小禄子嘴巴溜快地报着单子上的东西,那串簪钗头花后面,则是各式各样的手镯手串,再后面,是各式布料,什么散花锦云锦雨锦绫罗绸缎,抱着布匹的小太监几乎把院儿里站满,宫妃们不自觉地被挤到了一处。
二十来个人被挤到这儿,脸色青青白白,她们望着那些拿着东西的小太监,心里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了。
但是脸色黑得能拧得出水。
容嫔更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皇上都撞见沈嬛和宇文燿时的丑事,还这样维护着他。
这个妖精,真就迷了他的心智吗。
她一刻都待不下去,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带着已经低下头的宫女,也没跟谁打招呼,自己就走了。
那些在方才跟着她一起嘲讽沈嬛的,也没脸没胆子待下去,如同她一样悄悄走了。
安宁站在沈嬛跟前:“小主,东西都齐全了,奴才就要回去复命了。”
“谢安宁公公,小喜,送安宁公公。”
“哎,小主不用这么客气,不用送了。”安宁现在看沈嬛越看越欢喜,摆摆手让小喜不用送,带着小禄子和一堆太监浩浩荡荡地离开翊坤宫。
而欣常在陈庭芳,还有晴子小喜等人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她们的心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在天上,都快被上下左右揉碎了。
不管什么时候都没说过话的张嫔笑着走过来:“人都说英雄不问出处,来宫里这么多年,本宫今儿也是见着了。”
她眼睛扫过院子里的东西,啧啧地摇头:“照这架势,曌熙贵人的位份很快就要跟本宫一样了,”她调笑着跟旁边的宫女道,“日后这些日子你可要提醒本宫,别在曌熙贵人面前拿大,本宫可不想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只能不声不响地走了。”
沈嬛心里的感觉很奇妙,跟少时被父亲宠着的感觉不一样。
他对张嫔道:“娘娘的话说得臣妾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好意思,后来居上自古有之,你有本事,就有人服你。”张嫔道,“本宫就先去殿内喝酒了,不耽搁你着人收拾东西,等收拾好了,咱们再喝两杯。”
“好,”知道张嫔也是个好相与的人,沈嬛点头,“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跟张嫔娘娘喝点儿。”
张嫔带着几个没走的妃嫔进去了,跟沈嬛较为亲近的欣常在和陈庭芳站在他身边。
沈嬛让小喜带着人把东西收进库房,对两人道:“咱们也进去吧。”
“好,咱们今天吃个高兴。”
——
翊坤宫里欢声笑语,宾主尽欢,宁寿宫却一片冰寒。
太后扶着额头,坐在炕上,戴着护甲套的手指指着宇文燿时:“你……你瞧瞧你做出的事儿!”
“哀家不过是放你出去透会儿风,你就闹出这个篓子,去和他抢一个女人,你不嫌丢人哀家都嫌丢人!”
宇文燿时一见她发火,上又不敢上去,只能站在原地道:“母后,儿臣真的很喜欢那个曌熙贵人……”
和沈嬛长得那么像的人,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已经错过了沈嬛,决不能再错过曌熙贵人。
他这副样子更让太后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那宫里有什么好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哀家都能给你找来,你难道就不要你的声名了。”
“可是儿臣只想要沈嬛那样的。”
“沈嬛。”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太后愣了一下。
之前宇文燿时在她面前经常念叨沈嬛,所以她也知道沈嬛去世的消息。
自从沈嬛去世,宇文燿时消沉一阵后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沈嬛的事情了,她望着宇文燿时,干脆问身边的嬷嬷:“那个曌熙贵人,是哪儿来的?”
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过年后就去金光寺祈福,然后就发生了宇文燿时染上时疫,太后带着他赶回宫中。
一件事跟着一件事,太后又气愤宇文鉞破了自己的宫门,这些日子完全封闭了宁寿宫的宫门,完全不管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对这个凭空冒出曌熙贵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嬷嬷也不知道,叫外面的宫人进来,仔细询问了一通才知道,回去禀报太后:“太后娘娘,那个曌熙贵人听说原是庵堂里的尼姑,年前进宫来给……懿仁皇太后祈福的,不知怎的被皇上封为了常在,然后降为答应,前几天又封为贵人,封号曌熙。”
这几起几落,别说身处其中的人,嬷嬷听宫女说的时候都惊奇。
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对这曌熙贵人也升起了好奇。
太后娘娘和懿仁皇太后之间的爱恨情仇宫里的老人差不多都知道,果然,一听到懿仁皇太后几个字,她的脸色就难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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