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月顶着强风出去逛了一圈, 检查了塔外稳固设施,鹿舍的保暖设施,以及各种抵抗强风的固定设施,并布置好自己的计划内容。
直到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就回到哨塔附近了。他捧着一堆杂物在山径上等了等,果然等到从船坞回来的桑奇。
桑奇作为破冰者,每天都要回破冰船一趟。
他身上的白罩袍几乎和雪山融为一体。他经过之处,冰面上都会留下奇怪的龟裂纹,那是暴躁的精神域外溢后造成的挤压。按照白塔上的教材所说,哨兵的精神域暴.乱会带来灵魂割裂般的疼痛,但桑奇本人却浑然不觉地往前走。
桑奇看见了白煜月,什么都没说,高冷地在他面前经过。仿佛几天前因为被看见脸而方寸大乱的少年不是他。
白煜月跟在他三米后。
在近距离的观察下,他发现桑奇还是有些异样的。
桑奇的身体在发抖。
那不是由疼痛而生的颤抖,只是为了抵抗低温身体自发的打颤。
白煜月再看了看,从杂物里抽出一条毛毯,眼疾手快地盖在桑奇身上。
桑奇忽然被毛绒绒覆盖,吓了一跳。他的双眼看向白煜月,仿佛在吃惊怎么又是你。
上次被白煜月轻松背摔,这次又被白煜月偷袭成功?
“破冰者不需要学习控制精神域?”白煜月说道,“你用精神域覆盖在自己身上,会暖一点。”
“风是破冰者的朋友,破冰者无需遮挡。”桑奇说道。他的手却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毛毯。
“不会控制精神域就多穿点。”白煜月说,“顺带一提,这是我给我家企鹅带的毛毯,回哨塔后你记得还我。”
“你竟然——”桑奇攥紧毛毯,高冷形象瞬间粉碎。却见白煜月直接走了,他只能跟在后面边追边喊:“你竟敢让我用诡异生物的毯子——”
他们一路走到哨塔二楼。
白煜月动作熟稔地从桶里拿出一块纯净冰,放进加热器内,烧水开锅。
小红坐在旁边,有点忧愁,似乎有心事。
“你要煮企鹅了吗?”桑奇跟着白煜月来到厨房,“我在这方面是好手。”
“闭嘴,我在给我家小红做饭。”白煜月让鱼快速解冻,以绝佳的刀工将鱼肉切块。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大师杰作。
“你在做企鹅饲料。”桑奇理解了白煜月的举动。但马上他有了更深的不理解:“它居然有名字,小红?真是无法理解养诡异胖企鹅做宠物的人。”
小红听见桑奇的诋毁,却没有生气。它忧愁地看了桑奇一眼,就不做搭理,仿佛一个哲学家。
看见小红做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桑奇更加一眼难尽了。
隔壁的白煜月下虾油炸鱼块。只听见厨房“嘭”的一声,一团黑烟冒出。白煜月神色如常地夹出鱼块,上面还滋滋冒油。
桑奇看呆了,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烧炭吗?”
“什么炭?这是企鹅饭。”白煜月说,“你没看出来吗?这是炸鱼。”
桑奇看了看黑漆漆的鱼块,再看看坐成一个球的企鹅,没想明白这只企鹅怎么能这么胖。
或许是桑奇的神色太惊讶,白煜月仔细端详自己的炸鱼,觉得卖相不太好。但他保证是能入口的,以前他和北星乔分吃了不也健康地活着嘛。
小红:算了,反正我说不了人话。
白煜月不止会给小红炸鱼,还给小红开了几个松果罐头,顺便给桑奇分了一个。
桑奇捏着松果罐头,神色莫名地说:“你们白塔物资还挺……”
“船上没有这些吗?”白煜月主动问道。
“船依冰而行,靠海捕猎。”桑奇答道。
“你们真的比较原始。”白煜月说道,“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精神域的控制。”
“这种才是精神域最适合的状态,白塔向导,你不会理解其中的奥妙的。”桑奇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白煜月啃着罐头,坦然道:“我不理解。”
“哼……我们沿海航行,没有敌人。”桑齐在白罩袍中做了一个手势,“我们的图腾是一种叫做独角鲸的海洋生物。它们曾经生活在遥远的北冰洋,它们的牙齿会越来越长,直到穿透厚厚的皮肤,形成一个利剑似的独角,宛若海里的独角兽。
“人们曾经以为它的独角是用来穿透冰层的,然而并不是,它们的独角是脆弱敏感的牙齿,通过检测海水的盐分来判断航行的路线。哨兵就好像巨轮上的独角鲸,靠外露的精神域检测海上气象图。
“所以哨兵精神域不需要控制,最好时刻失控无序,一受到外界的丁点刺激就做出极大反应。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白煜月听了,细细思索其中的逻辑,暂时没有找到值得怀疑的地方。
难道桑奇的精神域,是因为破冰者的传统,而不是极乐曼陀天的作用?
白煜月本想通过瞳孔伪装片入手。可正如桑奇看不出他的伪装,他也找不到桑奇这方面的破绽。
现在桑奇的叙事也没有漏洞,想继续查证,就只能去搜桑奇的船了。
白煜月如此沉思道。
他和桑奇闲聊时动作也没停,在煲虾米饭,这个他绝不会弄糊了。白煜月翻找杂物堆,拿出一个小毯子,绑在小红脖子上。防止食物残渣弄脏他刚洗的毛。
桑奇的眼神又变得微妙。
“你带了这么多诡异动物相关的东西吗?”桑奇身上始终带着少年心性,也不装高冷了,好奇地扒拉白煜月带回来的杂物。
翻开几条毛毯,桑奇便看见一本打印出来的教材。他眼神一愣,直接拿起来翻阅,说道:“黑哨兵的母亲原来是白塔老师吗?”
他没有看到,站在灶台前的白煜月浑身僵硬。白煜月闭上眼,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一声“嗯”。
“这本教材哪来的?”桑奇忽然狐疑道。
“仓库里拿出来的,要防蛀虫。”白煜月声音冷了许多。
桑奇看了一眼杂物堆里确实有许多不相干的书籍,而且都很旧,便信了三分。
他快速翻阅了几页,便性质缺缺地放回去。桑奇蹲下来,现在让他更感兴趣的是这只帝企鹅。
白煜月沉默着将那些教材课本收起来。
桑奇忍不住道:“白荆棘那本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真正高深的理论,正确的真理,藏在别处。”
白煜月捏着教材,指节泛白:“我又不认识白荆棘。”
“也对。”桑奇转过头来继续逗企鹅,“她早就死了。”
“咕噜咕噜”
灶台突然响起异动,厨房内的能源管道好像出现了轻微变形,以至于杂音越来越多。白煜月迅速地关闭天然气管道,在扭紧几个安全锁。尖锐的吱呀声仿佛在鬼哭狼嚎。
桑奇一直外放的精神域忽然觉得温度上升了。有什么东西包围着自己。敏锐的直觉使他腾的一声站起,但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敌人。
他无意间回看白煜月,本想询问对方是否感知到异样,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只觉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森然。
漆黑的瞳孔像是藏在暗礁下的漩涡,等待着吞噬所有的船只。
桑奇一惊,握上了弯刀的刀柄。
白煜月却惊呼:“我的饭怎么糊了?”
一切压抑的氛围忽然消失了,不断涌入鼻尖的唯有鱼虾和五谷的焦香味。
“看来只能找学长要吃的……”白煜月抱走小红。经过桑奇身前时,他只留下一句话:“桑奇,我们下次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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