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晌午饭,林清让秦钊去他屋里睡会,现在他们在镇上有落脚的地方了,下学了还能躺一躺。
林清和他大哥赶着骡车出去了,两人先问了老朱这镇上哪里有杀鸭子的,老朱对镇上清楚,给林清说了地。
镇子边上有家养鸭子杀鸭子的,他家生意还不小呢,镇上几个大酒楼都是他家宰了鸭子送过去的。
林清两人赶着骡车很快就找到了,虽然住在镇边上,但这户人家房子盖得跟个小四合院似的。
林清敲了门说明了来意,主人家一听是要鸭血鸭肠这些杂碎的很是稀奇,这东西没啥人要,有穷苦人家倒是愿意买些鸭杂碎回家开开荤腥,倒是第一次听要大量要的。
这家的汉子领着林清去了一旁的养鸭子的地方,里面雇的人正在杀鸭子,地上都是鸭毛鸭血的,挺腌臜的,还有空桶,里面放着腥臭的鸭内脏,还有鸭毛混在里面,林清看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那汉子指了一下,“那,你要要的话,十文钱一桶。”
林清退了一步,“不行,不行,这种我是不要的。”
“咋了?本来就是没人要的东西,你嫌弃?”
“不是,不是。”林清连连摆手,“可以贵一些,但鸭血弄得时候一定要干净,鸭肠鸭胗这些也不能这样放,虽然不要你帮我处理,但不能血呀毛呀的混在一起。”
“你这小哥儿倒是事多。”
“你帮我弄干净点,我给你加十文钱。”
“行吧那。”
林清只订了一盆鸭血,一桶鸭杂,一共是四十文钱,说好了等他过两日来拉。
林大哥也没有多问,他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等出了院子了他才问道:“三儿,要这些东西弄啥呀?”
“我想弄个鸭血粉丝汤,配着生煎包一起吃,味道很好的。”
两人又一起去镇上找了做红薯粉条的,林清要的粉丝细,人家只能单独给他做,价格贵上一些,林清也答应了下来,只等着过两日粉丝晒干了过来拿。
他要的东西都谈妥之后,林清二人赶着骡车回铺子里去了,林大哥跳下了骡车,“三儿,明天你就不用来这么早了,我和二姐儿两个人早点起来就行了。”
“行,那辛苦大哥了。”
林清接上秦小花先回乡下去了,他还有竹哥儿几个小家伙要上课呢。
林清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朝代的生活,周围有对他好的亲人,一家热热闹闹的,不就是他理想中的田园生活吗。
有了林大哥和林二姐儿在镇上帮忙,林清早上就不用去那么早了,也就七点多带着两个小的出门就行,到了镇上吃个早饭,秦钊再拎着两篮子的生煎包去学堂。
有的客人要外带,林清就买了油包纸,麻绳一系拎着就走了。
虽然才开门两天,但林清这个吃食儿镇上没有,再加上他有老顾客,这生意能一直做到晌午头过了,虽然现在就只卖生煎包,自然是没有之前摆摊挣得多,除去成本和房租一天也就只能挣上个二两多银子。
他们不卖凉皮和酸梅汤了,林二姐儿和丁小猫的分红也没有了,两人都没有问,还担心林清这新开的铺子能不能回本了,甚至连工钱都没提一下。
这两天铺子里没啥活,招的那个干杂活的婆子都没有事干的,这一天还得给人家二十个铜板呢。
林二姐儿比林清都要急,生怕林清挣不到银子了。
林清只是笑呵呵地掰着手指头和她算,“二姐,一天二两银子呢,不少了。”
“不少个屁,之前摆摊一天多的时候有个三四两呢,不能只开半天了,咱开一天。”
“行的,就是我的粉丝还没弄好,后天估摸着就行了。”
“赶紧得吧你,我都快愁死了。”
林清上鸭血粉丝汤的头一天就让她二姐帮忙给熬了猪骨汤,鸭杂也提前提过来一桶,让干杂活的婆子给洗了出来,林清放了调料去腥,明天直接切出来就行了。
秦钊这两天也天天提着生煎包去学堂,就连门口看门的老汉,秦钊都给送了两个尝尝,看见秦钊拎了这么多吃食儿他也就没管。
秦钊正给人家夹生煎包呢,老夫子板着脸进来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不许卖!”
围着秦钊热热闹闹拿生煎的学子立马安静了下来,老夫子严厉,他们都不敢忤逆,也就秦钊跟没事人似的接着给家人夹。
“秦钊,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夫子,这粮食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卖了只能丢掉,这弄出来不知道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秦钊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老夫子被他给噎了一下,“你给我出来!”
“哦。”
秦钊把手上的筷子给了陆怀玉,“帮我分了。”
陆怀玉缩了下脖子,朝着秦钊露出一个牛啊的眼神,他拿着筷子不敢动,别说他不敢动了,其他人也都跟淋了雨的鸡崽似的不吱声。
等到老夫子走远了大家这才沸腾了起来,一个少年问道:“那我们还吃不吃了?”
陆怀玉咬了咬牙,“吃呀,凭什么不吃啊,该谁了,快点!”
“我我我我,我今天是八个!”
陆小少爷撸起袖子给人家夹了起来,兄弟,我也算是陪你顶风作案了,要是被罚了,你可得帮我顶着点啊!
老夫子叫了秦钊进他的书房,“手伸出来!”
秦钊听话得伸出了左手,右手他还得写字呢,老夫子二话不说拿着细竹条就狠抽了上去,啪啪几下打得秦钊的手心一道一道的红。
秦钊愣是一声没坑,老夫子更加气恼了,“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吗!”
“不知。”
“你还嘴硬!”
老夫子拎着竹条又狠抽了两下,他平日里最看重秦钊了,安平县的头名童生,在学堂里也是个好的,对他更是偏袒几分。
今天有人和他说秦钊在学堂里做生意,他刚开始是不信的,今天早点来逮了个正着,这可把他气坏了。
老夫子打了秦钊十来下,躲在外面偷听的陆怀玉都觉得手疼,怎么打这么多下啊。
老夫子的竹条打在桌子上啪啪作响,“士农工商,你一个好好的读书人,不好好读书,弄这些低贱的东西,还在学堂搞,打你都是轻的,你还不知道错了?”
“没错。”
“好好好,你给我说说你哪里没错了。”
“一,达则兼治天下,夫子说商人低贱,士也不见得高贵,为官者应治国平天下,造福一方百姓,若是眼中有高低贵贱之分,那如何平等地看待百姓,不知百姓疾苦怎么能感同身受。”
“二,穷则独善其身,学生卖这些吃食儿也只是善其身。”(注)
秦钊先是戴了个高帽子,然后才说自己卖些吃食儿不过是想挣些银子,要不然他哪里来的银子读书。
老夫子被秦钊几句话噎得没话说,他都要被气笑了,“没想到你倒也是个能言善辩的。”
他也知道秦钊家里穷,一个寡夫郎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自然艰苦些,他哼了一声,“知道你家家贫,但学堂是读书的地方,不是让你在这做生意的地。”
老夫子扔过来一锭五两的银子,“再让我看见手给你打烂了。”
“多谢夫子。”
秦钊拿着银锭扭头就走了。
秦钊一出门就看见了躲在窗户底下的陆怀玉。
陆怀玉大气都不敢出的,缩着个脑袋过来了生怕被老夫子给看见了,“兄弟,你没事吧?”
秦钊摊开了他的左手,只见上面红肿一片,陆怀玉嘶了一声,“夫子下手这么狠啊!”
秦钊觉得还好,他又摊开了右手,“还行吧。”
“银……银子?你哪里的银子呀?”
陆怀玉小跑跟了上去,这还是一锭五两的银子呢!
“老夫子给你的?”
秦钊没再说话了,挺直腰板走了,他甚至觉得挺值的,甚至还有一丝丝高兴,被打了手心,但又得了五两的银子,他甚至还想要不右手也来几下,再给五两,那今年的束脩就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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