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漂亮,既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又满足了昭帝的爱子之心。
想到这孩子刚刚不惜一切代价挡在自己身前,救下自己的性命,还为此身重剧毒,以后恐怕也会留下病根,昭帝便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崇拜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
可纯贵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现在贸然公布岑晚是先皇后的儿子,那岂不是会显得他治下的皇宫有多么纪律混乱,能任人将刚出生的皇子抱出宫去搓磨。
只是这样确实有些对不起这乖巧的儿子……
“这点你不必怀疑,你还没有见过你姐姐与你母后的画像,毫无疑问你就是朕的儿子!”
岑晚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昭帝,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用颤抖的语气轻声试探道:“父……父皇?”
昭帝这边也动了情,有些不忍地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是朕对不起你母后,朕与她多年举案齐眉,却叫她性命为奸人所害,骨肉亦流落在外。朕现在虽然无法给你一个名分,但其他皇子该有的,一个也不会少了你的!”
岑晚相信昭帝现在的泪水是真的,对先皇后的思念或许也是真的,但这些都不过是他表演型人格的外化,自己仅仅递了个台阶,他便忍不住粉墨登场。
原本在纯贵妃的温柔乡中浸淫了两天的昭帝,还打算采信纯贵妃的提议,为岑晚封爵后将人安排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调理身体,做霁朝的吉祥物。
但刚刚的这番对话又改变了他的想法,想到自己身边那几个不争气的皇子,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岑晚这里他终于体会到身为君父应该享受的孺慕之情。
况且岑晚毕竟是他与他深爱的皇后血脉交融的产物,简单的封爵还是太委屈他了。
上头中的昭帝大手一挥说道:“朕知道你现在是大理寺丞,那朕便封你为大理寺少卿。除朕以外,任何人都没有指挥你的权利。”
接着他又放低了声音,似乎在与岑晚解释,可实在为自己的帝威打补丁。
“若公开你的身份,只怕整个霁朝都会为之震荡。还望吾儿能识得大体,待你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上立了功,朕便加封你为异姓王爷。”
这话如果被这两天使劲浑身解数、悉心伺候昭帝的纯贵妃听见,怕是要气得口吐鲜血。但没办法当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刻,便注定成为昭帝只能怀念的完美妻子。
会得到这许多封赏也在岑晚意料之外,看来这位皇帝比他想象中还要自大,还要容易为情绪所操控。
“对了,朕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
突然被昭帝提及石榴,这确实在岑晚意料之外,只低头称是。
“好啊,少年风流!当真是有朕的风范!他可是朕的第一个皇孙,朕已经等不及见见他了。”
昭帝哈哈大笑,岑晚低着头,看不见的脸上表情是足以遗祸九族的鄙夷神色。
就在他就要绷不住时,随行太监突然小声提醒道:“陛下,是时辰服药了,纯贵妃还在锦华宫等着陛下呢。”
昭帝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看外面的太阳,“竟已是这个时辰了。”
就在他走之前,岑晚突然又开口将他叫住。
“陛下,以臣的身份久居于皇子所实在僭越,还请陛下批准臣今日归家。”
这里岑晚可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不过这话听在昭帝耳中却甚是悦耳,瞧瞧,多懂事的孩子!
这厢岑晚本打算即刻回家,可昭帝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便有人前来通传:“长公主来访。”
岑晚停下手头的动作,自己早晚要与这具身体的亲姐姐见面。但他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毕竟除去那个狗皇帝,长公主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73章 拆线
当与长公主霁明琰对坐于桌前, 岑晚看着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没有突如其来的客套和温柔,霁明琰拿起桌上的青瓷提梁壶斟了杯茶, 而后推到岑晚面前。
“父皇刚刚来过。”
这是一个陈述句, 岑晚不明白霁明琰这句话的目的, 是试探吗?
他点点头,并未表达出对昭帝的喜恶。
“你想做皇帝吗?”
这是霁明琰说的第二句话,轻飘飘的语气却像砸下一颗平地惊雷,完全出乎岑晚意料。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霁明琰,却发现她表情认真,眼中野心昭彰,丝毫不像在说玩笑话。
岑晚下意识摇头,他对做皇帝没兴趣,高高在上做一个裁决者, 这不适合他,他也玩不来在封建体制中摆弄平民那一套, 这会让他的价值观崩塌。
但岑晚不是没有过迷茫, 自己究竟要走到怎样的地位才能至少将自己目之所及的不平扫尽。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又多了个选择,他的胞姐。
“若我支持你……”岑晚没有继续说下去,霁明琰接到:
“我听说过你在江州城的故事, 我比别人要更早注意到你,你是个好人、好官, 所以你做不了皇帝。”
而接下来霁明琰的许诺更叫他动心:“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我执政期间, 永远不会猜忌你,这霁朝也不会再有公叔家这样的蠹虫出现。”
“我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薛寒星, 岑晚心中默默补充,“不过,这个东西我觉得或许应该给你。”
不是别的,正是他从孙高谊那里得到的虎符。
虎符的意味无外兵权,谁人不知?这是虞冬留给自己亲生儿女的筹码,自己本就鸠占鹊巢,现在得知了霁明琰的野心,自当物归原主。
霁明琰将虎符接过,夹在双指间仔细端详一番后又将其放在了桌上,推回岑晚面前。
“这上面是嵌金赤方铭文,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将。这是该君主保有的一半,没想到母后还为我们准备了这等礼物。”
看出岑晚的疑惑,霁明琰道:“我是出不得京城的,这赤方驻扎的军队至关重要,我不放心任何人去代替我接管。”
“那你就放心交给我吗?”
“你也不喜欢那位父皇是吧,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从见到霁明琰的那刻起,岑晚就有种奇怪的心灵感应,莫非这就是双胞胎?
霁明琰起身离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我听说庞士府中被救走的女婴,去了一户好人家,你可以放心了。”
话音刚落,岑晚脑中系统叮咚响起,入账一笔济世点。
他会心一笑,自己这个姐姐,看来是有点嘴硬心软在身上的。
*
回岑府的路上,离老远岑晚便看见许多人围在大门口。
“这怎么回事?”岑晚看向刚刚等候在宫城口接他回家的薛寒星问道。
薛寒星这两天都食宿在铁翼骑总部,也没想到岑府现在门庭若市,叫几人倒是不敢从正门进了。
几人下了马车,偷偷溜到侧门,正巧碰上了崔枣接石榴回来。
一进门,崔枣便开始大倒苦水:“少爷,你是不知道从前日开始府上访客便络绎不绝,偏偏您与薛佥事都寻不到踪影。那些人的礼物我们哪儿敢替您收下,可他们的名头一个两个都吓死个人嘞,就只能关起门装府上没人了。”
崔枣和石榴可不知道,这两日岑晚为救驾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传闻。而门外的那些人,却都心里如明镜一般。
先皇后的嫡子回来了,还是以这样一种万众瞩目的姿态。
“公子,您看外面这些人该怎么办?”
“先由着他们去吧,但是礼就不必收了。”
两天未见爹爹和薛叔叔,石榴抱住岑晚的大腿,央这二人陪他一起用晚膳。
这顿饭吃得温馨,两个大人微笑着听石榴将述自己在太学交到的新朋友。薛寒星听着那些熟悉的姓氏,还和石榴讲起那些小孩家里的八卦。
“那个爱欺负人的小胖子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子,从小被母亲娇养惯了。我听说他三岁才开口说话,他若下次再抢其他同窗东西吃,你就同他好好说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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