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这场噩梦就会结束吧。
兰希被这个念头支配着,眼中只有那个紧闭的房间。
他没注意到别墅中死一样的寂静,也没注意到边边角角都包上了柔软的防撞条。
也忘了过去无论多晚,雄虫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兰希推开门:“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雄虫就挨着床边,颓废的坐在地上,手臂无力的垂落在地,殷红的血顺着指骨,浸湿了雪白的地毯。
兰希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他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中透露出一丝茫然:“陆轻?”
然而雄虫不曾回应他。
陆轻低着头,栗色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修剪过了,已经长到了肩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房间里安静到针落可闻,兰希却听不见他的呼吸。
兰希迈步走进去,几步路的距离,他却摔了好几次。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又像是不敢触碰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兰希看到雄虫腕间的镣铐陷进了皮肉里,周围肌肤泛着可怖的青紫。
鲜血便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不,或者不能说是鲜血了,最初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黑红。
雄虫大抵是想要强行解开镣铐,却意外触动了镣铐的警戒装置。
手环在一瞬间缩紧,而乘以十几倍的重力压破了血管。
“您不要吓我……”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脱眶而出,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兰希捧着雄虫失去温度的脸,颤抖着亲吻他的嘴唇,似乎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陆轻,你和我说说话……我,我害怕……”
而陆轻安静的任他亲吻,没有丝毫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兰希停住了这徒劳的动作,于是陆轻的脑袋便软软的垂了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终于反应过来,陆轻大抵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咳、咳咳——”
一种剧烈的痛苦卷袭了兰希,几乎将他撕裂成两半。
他什么也听不见,也无法再发出一个音节,绝望到极致,死死抓着自己的脖颈,痛苦的呕出血来。
“我错了。”兰希的喃喃道,“我错了……”
兰希思维混沌,昼夜颠倒,世界坍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别丢下我……”
“别……”
【兰希……】
而漫长无尽的黑暗中,不知是谁在坚持不懈的呼唤他。
【醒醒……兰希……】
兰希从混沌中睁开眼,然后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活生生的,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陆轻……?”
“是我。”陆轻见他醒了,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虫神在上,他刚做了一个平行世界的梦,正向梦中的亚雌讨教经验呢,直接就被兰希哭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他跟被魇住了一森*晚*整*理样嗷嗷哭,死活叫不醒。
得亏陆轻小时候没有鬼片看,不然起码被吓掉半条命。
“做噩梦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得亏陆璟上学去了,不然兰希颜面何存。
陆轻倒了一杯水,又把人扶起来喂水:“小枕头都被你哭湿了,补充点水分。”
然而这水分到底还是没补充成,也不知是哪一个动作刺激到了兰希,亚雌忽然起身紧紧抱住了他,陆轻一个没防备,手臂直接被碰倒。
杯子掉落在地毯上,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水也流干了。
“陆轻,我梦见你死了……”
兰希浑身发抖,他快要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那是假的,只是一场梦,对不对……”
兰希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雄虫捏住了:“怎么回事。”
“我还没活够,别咒我啊你。”陆轻眼神一凛,“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么热爱生活。”
雄虫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十分诚实的释放出了一点安抚信息素,又抓住亚雌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要我说,你就是上班上傻了,赶紧把水喝了,睡觉。”
夜还长着呢。
兰希沉默着把水喝完了。
陆轻把人团巴团巴塞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乖,睡觉,睡觉。”
兰希被刚才的噩梦折腾得不敢睡觉,就那么睁着眼睛盯陆轻。
这谁睡得着?
陆轻最后没办法,只能身体力行的让他睡着了。
至于医疗官说了,适当的那啥没有瓜系。
翌日一早,陆轻蹑手蹑脚的起床,准备悄悄去做一件大事。
然而没想到他裤子还没提上,兰希就醒了。
陆轻把人摁回床上,用被子裹好,哄小孩似的:“今天是公休日,多休息休息,休息好就不会做噩梦了。”
兰希看着他,眼眶还有点红:“您去哪儿?”
“我已经休息够了。”
“有点事,得出门一趟。”陆轻拍了拍他的背脊,“你再睡会,等我待会回来做早餐?”
哪怕心里再不愿,但陆轻不想让他跟着,兰希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他答应陆轻要克制,不能像那个噩梦中一样偏执。
尽管他一会儿见不着雄虫就心慌。
陆轻走了两步回过头,想看看他有没有乖乖睡觉,然后就看到亚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见自己看过来,做贼一样闭上了眼。
陆轻:“……”
看上去怎么这么可怜啊。
陆轻轻叹一口气,又想起梦中兰希说的话。
【您随便去一个地方,但什么信息都别告诉他,等到了目的地,不出十分钟,您就能在附近抓到他。】
【被抓住的时候他一定会特别慌张,这个时候您就可以告诉他,他仍有在您面前放肆的权力,无论现在还是过去。】
【不必压抑本性,您会包容他的所有。】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就行了吧,还是不要吓他了。
陆轻到底还是不忍心,摸了摸他的头发,“兰希,我们说好要重新开始的,所以,当你不愿意的时候,不必强行逼自己说愿意。”
“就像现在,你想和我一起去,可以直接告诉我。”陆轻捏他的脸,“霸道议长哪里去啦?”
兰希意识到什么,眼睛缓缓亮起:“那我们一起去?”
陆轻咧嘴笑了:“行啊。”
“一起去拿戒指。”
兰希闻言一愣,似乎不可置信:“戒指?”
“对啊。”
他之前的戒指早在跑路的时候就弄丢了,兰希的那枚重逢后也没见他戴着,还以为也丢了。
所以决定留下的时候,就去定做了新的戒指。
“你的还在吗?”陆轻眨眨眼,“我定做了一对新的来着。”
“我想要新的。”兰希凑过去,亲吻他的唇瓣,“喜欢。”
陆轻反手撑着地,偏头避开他的亲吻:“你还没看到就说喜欢?”
兰希蹭他:“反正就是喜欢。”
回家的路上,兰希显得很高兴,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又玩陆轻的。
“陆轻,等小璟放假了,我们重新办个婚礼,好吗?”
陆轻闻言挑了挑眉:“可我们不是已经领过证了吗。”
”可是婚礼还没办呀。”兰希亲了亲他的脸颊,“二婚也得大办特办。”
陆轻:“………那要是又离了怎么办?”
岂不是很丢碾。
“嘘——”兰希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的话,“别逼我在这最快乐的时候扇您。”
陆轻:“………”
不是,您老人家上一秒还弱小可怜又无助,下一秒就又这么狂狷放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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