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自古以来,男子便一直是社会和家庭的核心,长子嫡孙继承家业支撑门楣;女子却会嫁入他人家,不能支撑自己家族的发展不说,还会亏损原本的家产。如此情况下,女子却能爬到男子头上、做官出入朝堂,这会毁了天下多少好男儿的雄心壮志,极不可取!”
“其三,女子多心思轻巧,娇怯柔弱,办事不稳不说,她们一旦出现,人们就要为她们考虑避嫌,深怕败坏社会风气,有辱文人气节。别的不说,天下文人怕是都不愿意被小妇人沾染了圣贤书。”
“其四,从古至今就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不说女子本就不如男,男人更会读书,自古以来……”
“若是开了这个先河,天下女子都想为官了。那这些本该归于女子承担的责任事务,又该谁去做呢?男女各司其职各安其位,阴阳才能和谐,世间方得太平。”
“是以臣以为,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请皇上另择贤能!”
其实刘太师说的话里,一些观点有人赞同。但若说全盘接受,并不见得。
谁没点小心思呢。偏刘太师很多话说得太过绝对,不少想跟风的人犹豫起来。
这刘太师也真是的,哪有那么多自古以来,话说那么满,他们还怎么接?
他们踌躇间,温宏文快速出列,道:“臣反对刘太师观点!”
内阁大臣的身份压住了想要顺势附和的牛鬼蛇神。
温大人的声音丝毫不弱:“史记每朝每代都有编纂,根据史册可查,女子为官者虽寡,但并不是没有。同样,史料记载中,有才华的女子同样不少,诸侯时代出名的女公子比比皆是。”
说到这里,他直接对着刘太师拱手一礼,道:“怎么到刘大人嘴里,就‘自古以来、从无先例’了。莫不是书读的少了些?”
看到刘太师那张褶子脸瞬间涨红,温宏文满意转向圣上,继续说道:“读书人哪个不是十年寒窗熬出来的。若是有文人只因有女子为官便一蹶不振、毫无雄心壮志,那这样的人本身就很难有所成就。”
“正人君子以气节立天地,克己复礼。对自身才华足够自信,也足够自省,自是不会因女子为官便衍生其他想法。
“德才兼备之人,遇到有才华者自是欣赏之。觉得会妨碍到自身的,大概率都是度量狭小、心思狭隘的小人。”
“这种人的嫉妒可不分性别,一切比他优秀的人都是障碍,比不过的同窗要酸上十分,路边野狗走过都要嫉妒它肚中有油水呢。”
“这番人品,自是更是不会容忍女子也参与进来竞争。因为他们对自身认知清晰,才更会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去打压别人,进而保住自己的地位。”
“是以,臣反对刘太师观点。且楚大人的功绩摆在那,她不上才让人心寒。若是这么大的功劳都换不来嘉奖,天下人怎么看待朝廷?”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又光明正大的将读书人架在了道德制高点,直接把一些有小心思的官员嘴巴堵住。
安临琛赞赏地看向这位肱骨老臣,只差没当场竖个大拇指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大白话,深得他心,大有用处啊!
皇帝这态度过于明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况温阁老和刘太师,哪个简在帝心多数人都有数。
是以他们吵得越厉害,下面的官员越不敢都吭声,也不准备站队。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官场上从不缺聪明人,更多的人已经嗅到了如今这个圣上想要‘改革’的决心。
有反叛者,自然有向往者。
尤其皇帝大手一挥想要掀翻整个当今社会底盘的时候。
真正读书读到迂腐的还是少数。
皇帝这个态度,让一波想无脑支持刘太师的小臣们停下了脚步。
尤其刘太师说话非常极端,张口就是自古以来,闭口就是天下文人、祖辈先贤。
你谁啊,张张嘴,就能把天下文人和圣贤们都代表了?
还女子不能支撑家族发展,远的不说,就近的,人永安郡主一个人,便让楚大将军府又光耀了不止三分。
最重要的是,刘太师偏了重点。
哪怕说破了天,也不该忘了这件事的起始:皇帝已经册封了一个可以上朝是四品女官了啊!
那是已经加盖宝印、昭告天下了的。
现在当堂反对皇帝册封女官、请求另选贤能。不就是让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金口玉言嚼吧嚼吧吞回去?
这不是妥妥地扇帝王脸面。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楚蕴灵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势力和功绩;不少大臣脸色红红白白跳着,一时面红耳赤,一时惨白无状。
这功绩抢不抢得到另说,抢一个十五岁小姑娘的东西,还说得那么堂而皇之,偏这小姑娘还大有来头……
刘太师洋洋洒洒一大段讲完,没等到皇帝的回复就被温宏文搅了话头,一时怒火升腾,气到牙痒痒。
现在温宏文的反对之言说完了,该有支持他的人站出来了吧?
他抿了抿嘴,将身子站得更板直,希望能听到一声“臣附议刘大人!”,这样才不显得他势单力薄,也更能光明正大的继续辩驳。
好半天,四周鸦雀无声。
他想要的反应并没有等到,刘太师一阵头晕,齿冷发颤,后背渗出汗来。
明明自己在争取所有人的利益……这些人,这些目光短浅的宵小鼠辈!
朝堂静了半晌,上首的声音传来:“刘大人字字珠玑,怎么漏了句君为臣纲了?”
喜怒不辨,气定神闲。
刘太师:“……”
他说了那么大一堆,皇帝的重点居然放在了这里?
他反应倒也快,再次稽首作揖道:“老臣自是无时无刻不在遵循着君为臣纲的准则,行动表明远胜口舌。不敢擅表于口,徒惹是非。”
帝王的声音继续传来:“其他大臣呢,也都赞同刘卿所说?”
“只要有女子为官,你们就会色授魂与鬼迷心窍,想着去败坏人家名声清白好让人家挪位置?”
好大一顶帽子砸了下来。
当场便有人站了出来,正是兵部尚书石笑淮。
石笑淮道:“臣不认同。‘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下至犄角小儿上到耄耋老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确实有实力有才华,都该以理相待。”
“既成了同僚,那自是以同僚之礼相待。”
这次传来了不少附和的声音。这个时候不发声,仿佛自己就是那等小人了。
“是极,臣赞同。”
“不管如何,也不该因对方是女儿身,便产生旖旎念头,这样的人品德败坏,不堪重用!”
“臣附议,天下有才者众,怎么能因为性别便直接否定一个人。”
“附议……”
一声声附和或大或小,交织成有力的巴掌,隔空打在刘太师脸上。
刘太师惊呆了。
直到石笑淮回到队列里,他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些附议合声暂且不提,为何他说了那么长的一串,皇帝却找了这么刁钻的字眼来问话?
这谁敢答是啊。
不说刚温宏文才发表了一番“君子以气节立天地”的言论,哪个读书人敢说自己不是君子是小人?若是这个话题给予肯定,岂不是在说自己会‘因为看别人当官了眼红,就去污人名声毁人清白’?
这种事情哪怕真做出来了,也不能说!更枉论当堂答是了。
上面的声音继续传来:“哦……那就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蠢蛋,就你们聪明。毕竟自古女子不如男嘛?”
皇帝的声调平平,但其中的阴阳怪气含量超标,仍谁都听得出来。
刘太师头皮发麻,但话赶话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自古读书便是男子的事情,这是不争的事实,诸多事情都可以说明,而女子天然体弱……”
他有点后悔,刚才就该把话题直接往江山社稷上扯,这样皇帝就不会抓着他话里的小漏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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