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们说了一会儿自行散去。
白杬顺着曜爪子的力道翻了个滚儿,直接躺在了大黑狼坐着的兽皮上面。
“阿杬。”曜趴下,蹭了蹭他的脸。
白杬举起手挂住他的脖子,慢慢攀上去,直到扣住了他两个毛耳朵。
“小兽人已经包扎好了。”白杬软声,有些疲累道。
“嗯。”曜低头,把自己耳朵往他手里塞了塞。
白杬欣然,琉璃珠似的眸子里映着笑意:
“他身上都是皮外伤,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小兽人应该是饿了很久,所以瘦得有些不正常。”
“湖已经在给他熬鱼汤了。”
曜下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白杬毫不客气地占了他另一个爪子当枕头。
他翻个身,凑在曜的耳边压低声音:“我们刚刚在兽人的脚底看到了一个青色的图腾。”
“长什么样的?”
白杬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遍。
图腾像一只张开嘴巴的狼头,看着很粗糙,但是因为青得发黑的颜色宛若中毒一样,白杬乍然瞧见觉得有些渗人。
曜毫不意外:“是黑爪部落。”
“所以那个兽人是黑爪部落的奴隶兽人吗?”白杬一下坐起,微微警惕。
曜没正面回答,反而是看着白杬的眼睛低声道:“黑爪部落走得匆忙,有奴隶兽人没有带走。”
白杬拧眉:“要是没带走的话,对那些努力兽人来说应该比带走的结果要好,为什么那个小兽人还会这样?”
曜鼻尖挨了下他的脸,忽然笑了。
“奴隶兽人里也不是没有争斗。”
“可他是个小幼崽。”不是说幼崽都是部落的宝贝吗?
“奴隶不一定是一个族群的兽人。”
白杬纤长的眼睫垂下,陷入了沉默。他拱着身子往曜的爪子下缩了缩,埋头在他胸前的毛毛里。
好半响,他道:“那这个小兽人怎么办?”
“那要看看他想怎么办。”曜亲昵地蹭蹭白杬的脸,“别担心,就是一个小兽人而已。”
*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不过白杬来不及细想,就揪着曜的毛睡着了。
曜轻轻捂住他的耳朵,不复刚才的惰懒。
他一双冷厉的眸子看向将小兽人回来的黑狼们。
草地上,趴着晒太阳的兽人们忽然觉得冷嗖嗖的。顺着那股凉气儿看去,是曜那双沉沉的灰色眸子。
黑狼们炸毛。
“过来。”
曜鼻子捕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尤其是那兽人的血腥味与小白狼的味道混杂,更让他暴躁不适。
要不是阿杬好好地睡在他身边……
兽人们怯生生地围过来,毛绒绒的大脸盘子上挂着委屈。
他们做错什么了,怎么这么凶。
青悄悄从自己伴侣身后露出半个头,试探着问:“曜,我们要不将幼崽留下?”
曜睨他一眼:“人是哪里来的你都不知道,就这么敢留下来?”
青缩回暗的背后,小声嘀咕:“他是小兽人,还是幼崽。”
兽人天生对幼崽宽容,尤其是还受了伤的幼崽。
曜声音微凉,没有看青,反而是看着他的伴侣暗。
“他是猫族。”话里带着提醒。
暗叹气,拉着不断张望洞里的自家伴侣的手跟他并排坐下。
青心里想:猫族怎么了,猫族那么可爱。
暗低头:“我们检查了的,那一边只有这个小兽人,我们也顺着小兽人的气味倒回去看过,是从东边过来的。”
黑爪部落在他们部落的西南位置,也就是说这个奴隶兽人不应该是黑爪部落派来的。
曜提起嘴角,脸色愈沉:
“黑爪部落有会飞的兽人的。”
“天上的味道,你能闻到?”
曜对一切外来的,进入他们黑狼部落的兽人都保持着怀疑和警惕。
尤其是这个快到了部落集市的节骨眼,部落里忽然来了一只受伤的猫兽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猫兽人聪明,狡猾。
他们没有黑狼这样强健的体魄,但脑子却是不一般的好使。
即便是小小的幼崽,也有可能将树和青这样的黑狼耍得团团转。
曜天生灵敏,对着危险有着超乎一般的直觉。
这时候捡来的小兽人,即便是伤得再重,也不能让他掉以轻心。
暗没想到这一茬,听了曜的话顿时心生警惕。
曜掀开眼皮划过青,时刻收敛着锋芒的寒兵在此刻露出了点点威压。
“换做是暗你一个人或者是狩猎队的人,你们在外见了不认识的伤残兽人,你们会带到部落里来吗?”
“不会!”暗想都没想,直接给了答案。
他细想,越想脸上的表情越沉。
青受不住逐渐凝重的气氛,见曜的样子,就知道是自己强要着暗把人带回来带错了。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也不狡辩。
他闷头抵在自己伴侣的身上,开始反思。
曜的态度就是他做错了,可是他脑子里缺了一根筋儿,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他信任一族之长,所以得从结果去反思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不让带小兽人回来,那一定是这个小兽人有问题。
可是这么软乎的小兽人怎么会有问题……
怎么会有问题!
草噌的一下站起来,瞳孔震颤。
黑狼部落受过那么多的打击,族群一次比一次减小规模。对外的一切,他们从来都是保持高度的警惕。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暗眼底划过担忧,将有点恍惚的伴侣拉下来:“想什么?”
青表情惊愕,他双手抓住暗的手,语气干涩:“小兽人肯定不会有问题。”
肯定不会……他哪里来的担子把黑狼的安危交给自己的一个猜测。
他觉得肯定不会有问题,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吗?
这么多年了,部落里见识过那么多的奴隶兽人,自身又要承受外来的部落的打击。
黑狼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会把奴隶兽人捡回来。
就他捡了,还再三说服了暗。
更何况,其他的兽人哪个见了黑狼不是躲得远远的。就这个小幼崽,他发现的时候,居然还眼泪汪汪地向着自己求救!
青的眼神越来越清明。
他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呢。
果然,暗以前就说过他容易被骗。青的眸子里闪过懊恼。
暗熟悉自己的伴侣,一看他这样就是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握住青的手腕:“还想到了什么?”
青“嗷”了一声,顿时不敢看曜的眼睛。
他挪动着,整个人全缩在暗的后头。磕磕绊绊道:“我、我发现那个小兽人的时候,他还冲着我哭,他不怕我。”
曜见他明白,收回了目光,快速把事情安排下去。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盯着他看看他要做什么。”
“不能让幼崽和他单独在一起。”
“武器加快制作,狩猎队采集队在外加紧对武器的练习。去部落集市的时间不变。”
“是!”
曜重新趴下,轻轻放开捂住白杬耳朵的爪子。他收敛全身的锋芒,又变成了那个看起来懒散不已的狼。
兽人散去,曜看了一眼青的背影。
*
白杬睡了一个好觉醒来。
阳光灿烂,烟熏肉的味道远远飘过来。
白杬吸了吸鼻子,倒头在曜满是青草香的毛毛里蹭了蹭,才蜗牛似的爬起来。
虾米晒了一会儿,上面的已经干了。
白杬用筷子翻了翻,下面那一层还有水色。
“祭司,小兽人醒了!”
白杬听到球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老祭司的后头进了山洞。
小兽人宁撑着身子坐起,看到洞外来人立马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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