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看到兽形花纹,又是金融业的,秦朔便联想到了“吞万物而不泄,纳食四方只进不出”招财进宝的貔貅了。
“秦公子好眼力,真是貔大虎。”管事的收起两块丝绢,当着秦朔的面封入黄色的马粪纸袋中,然后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一枚印鉴,将纸袋的封口及四边都盖上了印章。
“封好后就要送去山西福来钱庄总店封存的。”管事的将纸袋上敲满了印章,尔后将印鉴小心收回荷包贴身存放,然后问秦朔,“秦公子此次取多少钱?”
秦朔原未打算取钱,只是好奇福来钱庄顺利过来瞧瞧,顺便看看阿爹到底有多少私房钱,于是便问,“可取多少钱?”
“如秦公子这般以印鉴取钱,每次最低可取一万贯,最高不得超过十万贯,超过十万贯需要提前告知钱庄做准备。”
十万贯!秦朔心中震惊,脑子里飞快换算,按照购买力来计算,如今的一万贯相当于现代的三百万,十万贯就是三千万!
秦朔原以为这印鉴是阿爹随手给自己的零花钱,谁知竟然是这样一大笔的钱。而且听管事的口气,自己能够提出的钱远远不止于十万贯。
先是震惊于阿爹的私房钱是这样一笔巨款,秦朔又吃惊于这福来钱庄的财力,超过十万贯才需提前预约。想想上辈子,某些银行提现超过三四十万就要提前预约从国库调钱了!而福来钱庄单日便可以现兑三千万!
那么多的铜钱储藏在何处?秦朔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脚下的地板——除了挖地洞,这朔州城还有何处能存储小山一样多的铜钱。
秦朔心中计算万千,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屋里众人只见秦朔忽而垂下眼眸,还以为他在思索此次要提多少贯钱。
“秦公子可有什么为难?”管事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一见秦朔长久没有回应便开口询问。
秦朔心道,自己能有什么为难?自己只是不想取钱啊。最低都要取一万贯钱,这么多钱自己取回去干吗?在这朔州城用都用不出去。取回家堆成小山当床睡吗?
“九爷.....”就在秦朔为难之际,彪叔忽而低语,引来秦朔的眼神后手指在桌几上写了一个字。
窑?
秦朔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彪叔的意思,展颜对管事的道,“先取五万贯,只是天色已晚,运输不便,明日本公子着人来取。”
第67章
“五万贯钱?!”一回到马车上, 朱二宝便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五万贯钱那得多少?!得要数上大半天才能数清楚吧!”
想到这儿, 朱二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秦朔,“九爷,明日派我来清点吧!我一定数得明明白白!”朱二宝如今可以挺起胸脯自信地说, 整个庄子上除了九爷,再也没有谁比自己的算术还要好的了。
“今日之事, 一个字儿都不许往外说!”彪叔忽然厉声道。
“哈?”朱二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眼中浮起一丝迷茫, 不解道,“自打跟在九爷身边,我便是九爷的人了, 九爷的事儿我半个字都没往外讲过。”
朱二宝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个嘴紧的人, 彪叔何须再特意提醒自己?
朱二宝快速回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脑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彪叔在桌几上写字, 秦朔颔首点头的一幕——一定是自己错漏了什么。
朱二宝暂时没有想清其中的原由,但是这并不耽误他紧紧捂住嘴巴,表明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对了!”朱二宝似是想起什么,眼睛亮亮的看向秦朔,“九爷,是不是只要能盖出相同的花样,就能到钱庄支钱?”
说着, 朱二宝兴冲冲地从车厢壁柜里取出炭笔与纸, 伏在小茶几上就开始描绘起来。
炭笔与纸张俱是秦朔用惯了的物件, 朱二宝跟在秦朔也习惯了用炭笔, 只见他手握炭笔,笔尖在纸张上划过,不多时,一个貔貅图样便在纸上成型了。
秦朔掏出颈间的印鉴往朱二宝的手绘上一盖,红色的印鉴花纹与碳灰色的手绘花纹竟然严丝合缝!
这下子,秦朔脸上的震惊也盖不住了,这孩子的眼睛就是扫描仪吧!手就是打印机!这也太过天才了,完全超过了秦朔的认知范围。
“你是如何做到的?”彪叔也是惊了,原只以为这朱二宝只是个聪慧些的小羊倌,谁曾想,这哪里是聪慧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神异了!
“我看到了,就记在脑子里了。”朱二宝理所当然道,“然后照着脑子里的画面就画出来了。”说罢,手中炭笔有唰唰几下,这回画出的是钱庄管事的贴身印章图纹。
朱二宝得意洋洋地展示手绘图案,冲秦朔邀功道,“九爷,我拿着这个去钱庄是不是就可以取钱了?”
秦朔还未从朱二宝的天才中回神,尚且出于震惊之中,喃喃道,“就你这眼睛,看一眼虎符、玉玺也能照着画出来吧。”这才是天选之子啊!
“你拿这个图章去取钱,那不是取的九爷的钱么!”彪叔抬手给得意的朱二宝一个毛栗子。
“对哦。”朱二宝揉揉额头,恍然大悟道,“要是能看到其他十几枚的印鉴就好了,那铜钱可不全归咱了!”
“做白日梦呢。”彪叔继续泼冷水,“人家的印鉴能给你瞧见?”
“也是哦。”被泼了两盆冷水的朱二宝顿时蔫吧了,厌厌地丢下手中的笔纸,喃喃道,“我也是想帮上九爷啊。”
“对了!”朱二宝似乎又想起什么,大呼小叫道,“我还有一个发现!”
“稳重点,别一惊一乍的!”彪叔是看明白了,自家九爷就是个宠孩子的,这小羊倌才跟着九爷几天,腰杆子立马就直了,规矩也没了。这越是聪慧天才之人就该要多泼些冷水,时时刻刻提点着,否则能力越大,闯出的祸事也就越大。
“知道了。”朱二宝嘟囔着,然后神秘兮兮道,“我觉着那个管事的有些不对头。”
“此话怎讲?”秦朔细问。
“就是...就是.....”朱二宝组织着语言,“就是他说话怪怪的,不像山西那边的人咧。”
“谁告诉你那管事的是山西的?”彪叔反问。
“咦?不是的吗?”朱二宝挠头,“他管着这么多的钱,肯定得是山西乔家的心腹才对啊!”
“仔细说说你的看法。”秦朔身子前倾,询问朱二宝。
朱二宝见秦朔来了兴趣,立马打起精神来,手舞足蹈道,“反正我觉得那个管事的肯定不是山西人哦,他说话怪怪的,不是咱们这儿的声音。”
“像官话又不像官话,反而和田家婶子的说话很像。田婶儿可不是山西人。”朱二宝比划道,“就是舌头卷不起来,栗子、泥巴一个儿音!”
秦朔顿时明白朱二宝的意思。那田婶儿是专管秦朔衣物的嬷嬷,一手刺绣绝活儿,据说曾经是南边世家的绣娘,后来不知怎么落难被秦老夫人搭救了。便一直跟在秦老夫人身边十来年,这次秦朔北上,秦老夫人将田婶儿派来照料秦朔起居。
朱二宝跟在秦朔身边,自然也与田婶儿多有接触。
秦朔自己本身上辈子就是个“n”、“l”不分的,因此听田婶儿讲话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是落在朱二宝耳朵里就觉得田婶儿说话好玩,就留心注意了。
“说起来,九爷您有时候说话和田婶儿也有几分相似呢!”朱二宝摸着下巴思索着。
“你是说,那钱庄的管事是个南方人?”秦朔抓住其中重点。
“南方人?”朱二宝出生就没离开过田庄,哪儿知道南方人、北方人的差异呢。
“九爷,这事儿我去查查。”彪叔揽过此事。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也不是人人都会说官话,更别提说准官话了,可是被朱二宝这孩子一提,彪叔作为一个老情报人员,顿时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秦朔点头,“小心无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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