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辞月回了一声“嗯”。
宴落帆握着毛笔的指尖微微用力,忍不住多提一句:“什么情况下你……”
他说到一半干脆换了一种问法,神情认真,“有一日你会杀死我吗?”
殷辞月蹙眉,不明白这问题从何而来,凤眸微沉:“我永远不会伤害阿宴,此有天道为证,若有违背,天谴为罚。”
算是私心吧,宴落帆并未像电视桥段那样听到誓言前出手阻拦,而是任由眼前人将话说完,因为他需要这份保证,却又忍不住心虚地碎碎念:“本来就算我真做了什么错事,也有在尽力弥补。”
虽不知他家阿宴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不过殷辞月并不打算反驳这话。
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往转籍殿跑?”
殷辞月眼睫半阖,轻声解释:“毕竟灵力已经无法使用,打发时间罢了。”
本来也是在没话找话,宴落帆从桌前站起,终于狠下心:“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过来送什么糖糕了,我要专心在修炼上,不能贪口腹之欲,若是有人说你分明被罚却什么都不做,比你厉害的让他来找我,不如你厉害的,自己将他打一顿算了。”
临谷峪也是有许多金丹元婴期的师兄师姐在,不过他们大多在忙自己的事,不像一些外门及杂役弟子般清闲,整日就知道琢磨怎么去欺负人。
他将话说完,也不管殷辞月是个反应,站到门口位置将门轻巧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要睡觉了。”下达了逐客令。
……
殷辞月虽离开,却意识到宴落帆正在刻意冷待他的事实,在小院门前回望一眼,正能看到紧闭的阁门,垂眼停留片刻。
他不能任由阿宴这样疏远,得寻个方法阻止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满足阿宴升为筑基期的心愿。
殷辞月理好思绪,并没有朝主峰的星舫楼走,而是去往相反的方向到达丹芜峰,去取由九叶花所炼制出来治疗根骨的药。
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瘸一拐来找伤药的余步庭,这才刚被齐长老从思过崖放出来,本来是要关整整三个月的,可担心落下早课听道,便由一顿鞭子给抵了。
“你这是来特意看我笑话的?”
自我意识过剩。
殷辞月直接就没搭理,径直路过。
这无视令余步庭更加气愤,他从小到大所面对最多的便是旁人的无视,因此才不断努力,可总会有比他更为出挑的人存在,这些人都该死,而殷辞月是最为可恶的一个。
“真可笑,到这里不会是想治疗自己的经脉吧?齐长老都说了毫无办法,还挣扎什么,老老实实顶着掌门首徒的身份过完这五百年算了。至于宴落帆,你可是别想了。”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殷辞月才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凤眸黑深:“那么,是你在想?”
余步庭是认为自己能打得过殷辞月的,可在对上那目光后却没由来地发怵,接下来讥讽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最后支支吾吾:“我、我可没想,只是觉得顾道友比你与小师妹更为相配,路见不平而已。”
然后生怕自己被揍般,屁滚尿流地离开。
只能说他的第六感确实灵敏,方才殷辞月就是打算动手的,毕竟阿宴都说过了,遇到能打过的直接打一顿便好,可惜人走得太快,说话也不过脑子,还真将顾恭如当成了好友至交。
丹芜峰都是一心炼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角色,才不管哪个落魄哪个厉害,只知道全是过来问他们要丹药的讨债鬼。
“九叶温盛丹刚才正好炼制完成,这可是我最为成功的一次,吃的时候先欣赏一会儿,看看它多圆润光滑,色泽也是顶好的。”那师兄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骄傲,叮嘱了好一通才恋恋不舍将靛蓝瓷瓶递出。
殷辞月客气道谢,将其接过。
那师兄意犹未尽,嘱咐道:“以后若要需要炼制这种稀奇丹药,记得还来找我!”类似九叶花这种稀奇东西当然是要好好涨涨见识。
一会儿另一个师兄晃着丹药瓶中炼制失败的丹药,瞅了眼那离去的背影,“他便是那第一美人的未婚夫?”
“应该是,瞧着郎才女貌的。”
那晃丹药瓶的师兄满不在意的点点头,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自己的丹药到底为何炼制失败,“明明丹炉的火控制得很好……”
他在柜列看了半晌,最后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一脸疑惑道:“我炼制出来的春回丹去哪儿了?浅蓝色,刚才就放在这。”
“你整日炼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去找师父告你一状!”
“别啊,春-药怎么能算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儿我重炼一份送你怎么样?”
时至翌日,估计宴落帆已经结束了整一日的修炼,殷辞月于申时将丹药给送过去,没有当日去送的原因是想在这日还能有正当理由见一面。
“我不是说不吃糖糕了,你怎么还过来?”
果然,若毫无理由,这时候大概已经被赶出去了,殷辞月抿抿嘴角,“之前九叶花炼制的丹药已经炼制完成。”
宴落帆“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点点头,伸出手:“那给我吧。”
说不准将这治愈根骨的丹药吃上,他就能直接踏入筑基期呢?
殷辞月将瓷瓶递出。
宴落帆拿着丹药却堵着门没动,所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还站在这里干嘛,快走”,当然不可能这样直说,不过用目光催促。
殷辞月无可奈何:“阿宴,你自己吃我不放心。”
能治愈根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温吞良药,期间要运用灵气吸收,对于他家落落的灵气运用,他不敢冒险。
“我告诉你如何运气。”
宴落帆不情不愿地让开,还得嘴硬一两句:“我可不是不愿见你,只是太累,想早点休息。”
对于这拙劣的谎言,殷辞月没有选择拆穿。
宴落帆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在手心,首先闻到一股颇为浓郁的花香,有种难以言语的糜烂味道,一时语塞。
修真界炼丹技术竟然如此神奇,能把九叶花那种清冷孤高的香味搞出这种气息,他也没多做纠结,只是忍不住吐槽了句:“这丹药怎么一点都不圆润?”
然后迅速丢在嘴中,顺便喝了口泉水,动作十分一气呵成。
殷辞月本欲阻止的手停在中途,“……”
宴落帆歪歪头,迷茫道:“怎么,我吃的方法不对?”
不是,殷辞月现在是怀疑这丹药不对,和那师兄描述的不太一样,“你可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宴落帆也被这架势搞得有点恐慌,他迅速感受身上的异变,最后憋出来句:“有、有点热算不算?”
难道并没错?殷辞月有些迟疑,也不能乱吃解毒丹,万一将九叶花的药性一道给解除就不好了,只能试探着往下推进,“试着将灵气携着药性游走。”
宴落帆乖乖点头,照着这说法来,可是不太对劲。
?!
别别别,如果出那么大的丑,他是真的会哭出声。
宴落帆已经想要说脏话了,这药性不听他指挥老是往下三路窜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身体已经不是有点热的程度了,而是觉得衣服多余,想要立刻脱下的感觉。
“不行……”
宴落帆弱弱的,气息不稳,开始庆幸自己是坐在床上吃的药,衣服也繁复琐碎不会被轻易看穿,他悄悄弯了一点腰,又试图证明并非他的问题:“九叶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它不是长在严寒之地吗?是不是会让人浑身发热?”
眼前人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让原就艳丽绝色的容貌多了一份魅惑,低头抬眼望过来的视线也是湿漉漉的仿佛连着丝线,可殷辞月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在担心,毕竟九叶花没有这种作用。
“阿宴,你身体不舒服?”
他注意到宴落帆不正常的坐姿。
宴落帆有气无力地与欲望抗争,在意识蒙眬中缓缓摇头,重重地喘气,他能感觉呼出的气很烫,在咂咂嘴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用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撒娇语气:“你给我倒点凉水,我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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