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分明是雀跃的,闻星面上却不为所动地冷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睡地板吗?”
“真的只是喝醉了。”无奈之下,沈流云只好将早就解释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都怪酒精,不然他怎么会放着六位数的床垫不去睡,而要去又冷又硬的地板?
家里的酒柜为此空了一大半,大多数都被沈流云忍痛送给了连霂。
连霂来拿酒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这瓶满意,那瓶也喜欢,转头就对着闻星谄媚进言:“闻星,我早就觉得你该管管他了。这太爱喝酒是不对,还是放到我酒吧里当镇店之宝比较好。”
对着忍痛割爱的好友,连霂拍了拍对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流云,你放心,这些酒我都不会随便开。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以后还可以来我的酒吧里再看几眼。”
沈流云嘴角抽了抽,不留情面地将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拍开,“我谢谢你。”
闻星于心不忍地插了句嘴:“要不还是收点钱吧。”
听到要收钱的连霂脸色一变,让搬酒的人动作麻利些,自己则脚底抹油般跑得飞快。
“我周三请假了。”
等连霂走后,闻星一边倒水,一边这样告诉沈流云。
沈流云怔了下,假装听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请假做什么?”
闻星朝沈流云看来,目光温和又平静,却令他有些难以招架,躲避一般垂下眼,去看面前的那杯温开水,些微的热气在杯口氤氲着,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不用”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三是他同刘医生约好的复诊日,可能是讳疾忌医的心理在作祟,日子越接近他就越感到焦虑。
闻星与他朝夕共处,自然不会无所察觉。
很多时候,闻星会疑心沈流云的转变其实是从一个极端转移到了另一个极端。
爱不是一味的占有,也并非是一味的奉献。
闻星走到沈流云的身侧,将他垂在颈侧的发尾握在手心,轻声发问:“不是你让我心软的吗?”
沈流云动了动,让自己的脸贴上闻星的掌心,缓缓叹了口气,“又不是要这样的。”
闻星困惑似的歪了下头,“那是怎样的?”
究竟想要怎样的呢?
刘医生也问沈流云这个问题。
但沈流云很难说清自己具体想要的是什么,目光在桌面那个用榫卯结构制作的木雕摆件上停留片刻,从中找到一点模糊的答案:“想要……更稳定、更牢固一点。”
或许是对自己实在缺乏信心,他总是免不了生出会在某一日再度失去闻星的担忧。
要怪就怪连霂上次跑来对他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害他多了些原本没有的危机。
闻星说得对,那些酒是应该收钱。
事实证明沈流云的担忧并非是庸人自扰,他从治疗室出去,见到执意要陪同自己过来的人完全沉浸在了游戏之中,根本没发觉已经到了治疗结束时间。
连一个游戏都能分走闻星的注意,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他有时候都会怀疑,闻星当初喜欢上他是不是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能够轻松通关?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但当沈流云走近后,有幸见证了闻星第一次靠自己通关Winter的过程,原本想说的抱怨也就因此转为了称赞:“恭喜,看来你今天状态不错。”
闻星将通关页面截了个屏传给自己,这才将手机物归原主,仰起头对沈流云谦虚地笑了下:“也有运气的成分在。”
这么说着,他趁把手机放进沈流云大衣口袋里的动作,顺势牵住了口袋里的那只手,“好运也分你一点。”
被牵住的那一刻,沈流云无疑是高兴的,可是察觉到闻星只牵了一下就准备抽走,情绪又很快转变,眸光幽深得好似即将下雨的海面,暗沉、汹涌。
他捉住那只想要逃开的手,略微不满地啧了一声,“真吝啬。”
就碰了那么一下。
闻星唇角微弯,流露出不太明显的纵容,“那你想怎么样?”
沈流云不说话,只盯着闻星的唇看。
闻星心领神会,在无声的注视中生出些微燥热,睫毛忍不住颤了颤,小声提醒:“有监控。”
换一个地方显然会是更好的选择,但或许是沈流云寻求补偿的心过于迫切,索性稍微偏了下身体,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闻星完全遮掩,确认监控拍不到才俯身,迅速而又短暂地在闻星的嘴唇上贴了一下。
这个吻弄得闻星思绪混乱,被沈流云牵着走出了医院,才慢半拍地掏出手机打车,目的地是父母家。
刚回国的时候,闻星就想过要回家一趟,奈何父母都劝他先好好休息,家里本来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有空再回家,不用特意跑,便也没有执意回来。
这次陪沈流云过来复诊请了假,正好有时间,就干脆回家吃顿饭。
沈流云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只是稍微花了点时间来给闻星的父母挑礼物。
给范雪茵带的是丝巾和护肤品,给闻君谦带的是茶叶和茶具。
东西不多,但都挑得很用心。
闻君谦接过去的时候连连说不用,范雪茵倒是不说这些客气的场面话,很高兴地收下了,还夸沈流云眼光好。
正在吃饼干的闻星差点被这句话噎到,合理怀疑他妈妈是在挤兑他眼光不好,但明明她自己眼光也一般,给他和他爸买的衣服向来都是只看保不保暖,以及面料好不好,至于衣服好不好看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可沈流云在长辈面前这般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实在是罕见,他频频侧目,心下觉得母亲再多夸几句也不错。
将新得的茶具爱惜地放好,闻君谦凑到闻星身侧,低声同他说:“你妈今天其实有点不高兴。”
闻星嚼饼干的动作一停,“怎么了?”
闻君谦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你的事么?你妈买菜回来的路上碰见对门邻居,就聊了一路。人家去年刚抱上孙子,顺嘴问了几句你结没结婚的事,你妈回来就为这事发愁。”
闻星听得好笑,“那能怎么办?我又生不出孩子。”
背上立即挨了一下,“哪是跟你说这个?你们俩都这么久了,没打算结婚呐?就是只办个仪式也是可以的。”
闻星觉得自己父母简直开明过头了,闻君谦还当着人民教师,也一点不担心会被别人传闲话,竟撺掇起他这个同性恋办什么结婚仪式。
这种没有法律效应的仪式又有什么用呢?也不是非要办吧。
闻星想是这么想的,抬眼与沈流云对视时,却莫名有几分心虚,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这么说起来,沈流云之前就是打算求婚的,如今怎么却不提了?
那个戒指呢?也不打算送了?
准备打道回府时,闻星想起还没问沈流云的复诊结果,关心了一句:“医生有没有说下一次复诊是什么时候?”
“半年以后。”沈流云回答他。
闻星眨了下眼,向沈流云确认,“这算是有好转的意思吗?”
得到沈流云的点头回复,闻星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脸,并把自己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的计划告诉他:“我们十二月去旅行好不好?”
沈流云被他小动物舔脸似的亲昵逗得笑了下,心情一时变得很好,“去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闻星决定对沈流云暂时保密。
沈流云是在上飞机前知道的目的地,是特罗姆瑟。
他在见到那个地点时,便预感到了可能会有的安排,何况闻星还特意选在圣诞之前出发。
他握着闻星的手,与人商量:“玩什么可以都让你来定,但是平安夜那晚的餐厅可以让我来定吗?”
闻星想要给他惊喜,他也想要给闻星祝福。
闻星答应下来,但又对沈流云提出要求:“可以是可以,但今年的蛋糕不要订太大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每次还基本都是他在吃。
沈流云变得很好说话,耐心地向他确认,在他的面前一个接一个地比划尺寸,“不要太大是多大?这么大够吗?还是要再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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