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时庭正站在黑暗的窗边,默默注视着外面。
高大的身形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神情。
他也会这样看风景。
看风景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晃神的工夫,俞栗一不小心踢到了餐桌,桌上的玻璃杯摇晃着倒下,又滚下桌,摔成碎片。
清脆的声响唤回宴时庭的思绪,他转过头,凭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光芒,看见俞栗正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别动。”
宴时庭阔步来到俞栗身边,按开了墙上的开关。
客厅里瞬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却并不刺眼。
宴时庭低声问:“怎么不开灯?”
俞栗看向宴时庭,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木香,还夹杂着淡淡酒味。
他顿了顿,道:“能看得见。”
宴时庭抿紧唇没再说话,上前一步,手抬起,却犹豫了一下。
最终只是拉着俞栗的手臂,将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我去收拾……”
他的话还没说完,俞栗却抬手拉住了他。
“天亮了再收拾吧。”他认真地看着宴时庭,道:“这里的夜景很好,你陪我看看,可以吗?”
他担心宴时庭去收拾碎片后,就又像之前那样径直回房间里去了。
那样的话,宴时庭依然是独自消化着情绪。
表面看着很冷静,可实际上,俞栗的心跳得很厉害。
要是在之前,他绝对不敢这样提要求。
可莫名的,他就是知道,宴时庭会答应他。
宴时庭动作一顿。
这是俞栗第一次主动拉住他的手。
皮肤接触的地方,似乎在微微发热。
暖光下,俞栗那双桃花眼里似乎泛着温柔的光。
宴时庭明明只喝了小半杯酒,却觉得脑袋似乎变得有些迟钝了。
他怔忡许久,才点了点头。
“嗯。”
第32章
夜深了, 窗外灯光闪烁。
沙发距离落地窗有一段距离,坐在这里,其实并不能看见夜晚的街景、江景, 只能看到星星稀疏的夜空。
但宴时庭坐在俞栗身边,头一次觉得落地窗外的风景还不错。
过去几年里,他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看了无数次风景。
并非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意思, 而是觉得在黑暗里独处时,内心会更平静。
现在,“看风景”这件事,给他带来了除平静以外的东西。
宴时庭慢慢收回视线。
身侧, 俞栗已经靠着沙发背睡了过去。
宴时庭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很轻松。
宴时庭微微一怔。
这段时间他明明已经注意了俞栗食谱的营养搭配, 可怀里的人还是那么轻。
宴时庭慢慢皱起眉, 随后步履平稳地走向俞栗房间。
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俞栗轻轻偏过头,信任地在宴时庭肩头蹭了蹭。
宴时庭垂眸看向他, 眼神晦涩不明。
-
第二天一早, 宴时庭送俞栗回了学校。
在宿舍桌前坐了一会儿,俞栗起身收拾着他的东西。
宿舍里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徐彬在。
看见他的动作, 徐彬微微愣住,皱眉问道:“你要搬出去了么?”
俞栗动作一顿。
原本他计划再过几天搬出去的, 可一想到昨晚宴时庭站在窗边的身影, 他便不想再拖下去了。
俞栗点点头,将电脑塞进包里:“对。”
徐彬下意识问:“搬去哪儿?”
俞栗随口回答:“外面。”
徐彬没再说话了, 看向俞栗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但当俞栗转身看过来时, 他又恢复了正常。
现在没必要将全部东西都搬过去,因此俞栗只是收拾了自己的一些常用物品和衣服。
收拾好后,俞栗背起书包、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刚打开门,又听到了徐彬的声音:“四儿,今年我们还一起过生日吗?”
他的生日只比俞栗早一天,过去三年里,刘琮和宴隋都是将他俩的生日放同一天过的。
第一年在徐彬生日那天过,第二年在俞栗生日那天。
如果还一起过的话,今年该轮到俞栗生日那天。
俞栗转过头,看向徐彬的眼神有些不解。
他还记得,昨天徐彬那奇怪的反应。
他能察觉到徐彬肯定对他哪方面不满,但现在对方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过生日,他就有些搞不明白了。
徐彬笑了笑,语气如常:“一起过吧,最后一年了。”
“我抢到了温泉山庄的优惠券,四张,咱们四个都去。”
俞栗抿了抿唇:“你跟他们两个说了吗?”
“说了,老大说好,宴隋还没回我。”
俞栗捏紧书包带子,还是点点头。
说到底,徐彬对他不满只是他的一个猜测,现在他们两个明面上的关系并没有闹僵,要是不去的话,刘琮这个和事佬怕是会问个不停。
“好。”
俞栗说完,对徐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知道宴时庭忙,俞栗不好意思麻烦他来接他,便自己坐了公交又转地铁,来到湾廷。
签完那份婚前财产协议后,宴时庭就让人录入了俞栗的信息,因此他进小区的时候,并没受到保安的阻拦。
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下,俞栗走出去,站在深色密码门前,心情有些微妙。
一周之前,刚签协议的时候,他还对跟宴时庭一起住这件事感到慌张。
而现在,他竟然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
晚上十一点,宴时庭结束工作回来。
刚打开门,看到亮着灯的客厅时,他微微愣住。
半个月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
那一次,是因为俞栗给他留了灯。
这一次……
宴时庭抬步走到沙发边,看到了盖着毛毯睡觉的俞栗。
青年半蜷缩地睡着,脸压在沙发里,白皙的皮肤与黑色真皮沙发形成鲜明对比。
那张毛毯应该是他在学校里带过来的,是柔和的米黄色,成了这套房子里为数不多的暖色。
宴时庭静静看了会儿,弯腰想要将人抱回房间。
手刚碰到毛毯,俞栗睫毛抖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不过只是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后,便又睡了过去。
宴时庭这才动作轻柔地将他抱了起来。
-
跟宴时庭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展开了。
一开始,俞栗晚上总想着等宴时庭下班回来,却总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
将他抱回房间,也成了宴时庭每晚回来后必做的事。
俞栗睡着,并不能看见他抱起他后,变得有些温柔的神情。
然而,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没两天,宴时庭便开始准时下班,回来陪着俞栗吃晚饭、学习。
大平层里没有书房,只有客厅里那一张办公桌,几天下来,桌面上就多了俞栗的电脑、文具,还有书本。
办公桌后,跟宴时庭同款的办公椅上,有一个小鱼形状的腰垫、米黄色坐垫,跟旁边宴时庭那毫无装饰的椅子也形成鲜明对比。
落地窗边还多了个双人摇椅,偶尔,两人会再坐在一起看风景。
除此之外,俞栗的卧室和客厅的沙发边,多了厚厚的地毯。
桌子、茶几的四角,包上了防撞条……
一周后,俞栗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有了很大改变的客厅,竟然快要忘了这儿原本是什么样子。
他本来还以为,他和宴时庭应该都会再互相适应一段时间。
但没想到,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在宴时庭的领域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俞栗有些发呆,随即,听见宴时庭沉声对他说:
“走吧。”
到今天,他怀孕就已经有十二周了,该去做第一次产检。
俞栗回过神来,跟上宴时庭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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