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栗一怔,看着何管家脸上亲和的笑容,逐渐放松了下来,打消了给宴时庭打电话的念头。
十点过的时候,QT品牌送衣服的人来了。
何管家指挥着那些人将一件件衣服挂到了衣帽间里,抽空还点了一点水果的外送,送到之后给俞栗榨了一杯果汁。
俞栗捧着酸甜口味的果汁,看着他们忙碌。
一件件深色的衣服被挂到衣帽间,搭配着黑色的衣柜,更显得沉闷了。
俞栗咬紧了吸管,垂眸掩去眼中神色。
送衣服的人离开后,担心俞栗一个人在房子里无聊,何管家留了下来陪他。
到了中午,何管家刚订完午餐,俞栗就接到了外卖电话。
依旧是宴时庭给他点的。
何管家帮他下楼拿了上来。
打开外卖袋,看到饭菜底下的一盒蔓越莓干,何管家眼神有些许的疑惑。
但他并未说什么,因此俞栗也没察觉。
何管家摆好饭菜,笑道:“看这个外卖袋子,这应该是少爷经常去的一家私厨。我记得那位厨师曾说过自家祖上是御厨,不知道真假。不过厨艺确实挺不错。”
“那位厨师没有菜单,都是客人点什么就做什么,八大菜系没有他不会做的。但他性格很怪,如果不带菜名点他家的菜,他就不会接单。”
听着何管家的介绍,俞栗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倒不是震惊这位厨师有多么厉害。
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些天来吃着这些饭菜,他的孕吐症状比发现怀孕那天轻了很多。
他知道宴时庭给他点外卖时用了心,但原本也只是以为他挑了一家不错的饭店,点了店里菜单上清淡的饭菜。
没想到,会比这个更用心一些。
俞栗垂眼,看向眼前的饭菜。
今天的菜和前几天的都不一样,这几天里,他已经吃过好几种菜了。
那宴时庭在点这些菜的时候,是不是还专门去了解过怀孕的人的口味、菜谱呢?
俞栗视线下移,抿紧唇,默默看向自己的肚子。
宴时庭作为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在用心地负担起责任。
而他……
甚至没想过面对自己的这份责任。
-
午饭过后,俞栗困意上来,到房间里睡了一觉。
怀孕后睡眠变多,他通常会睡好久。
醒来时都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吃过晚饭后,何管家就回了宴家庄园。
房子里重新变得安静,空荡荡的。
俞栗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
这处住宅区位于繁华的市中心,从高层能将Y市最美的江景、以及繁华的街景一览无余。
俞栗看了会儿,回头又看了看色调沉闷压抑的客厅。
不知道宴时庭在这里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去看外面的风景。
看风景时,又是什么心情。
天渐渐黑了下来,俞栗接到了宴时庭的电话,对方说今晚还有点事,会晚点回来。
俞栗心里滋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试图抓住,却怎么也抓不到。
他摸了摸耳垂,闷闷地“嗯”了一声。
电话还未挂断,那头的宴时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俞栗。”
俞栗:“嗯?怎么了?”
宴时庭又不说话了。
俞栗没挂断,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良久,宴时庭沉声道:“没什么,早点睡。”
电话挂断了。
俞栗看着手机屏幕,想了好一会儿,也并没想明白刚才心里的那点异样。
俞栗甩甩头,洗了个澡准备睡下。
黑暗的环境里似乎能够放大人的感受和情绪。
俞栗的思绪又回到了中午的时候。
他承认,这几天他都有意在回避,一直不愿意去细想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
甚至昨晚还想将决定权交给宴时庭,然而在想到宴时庭如果也不要这个孩子时,他又没了主意。
但现在,俞栗想自己面对这个问题。
在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时,俞栗就已经做好了不会有孩子的心理准备。
然而现在,因为一场意外,他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对能怀孕这件事,一开始他也有震惊、抵触的情绪,但俞栗本身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或许会让他因此遭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可是,这也是他一生仅有一次的缘分了。
俞栗深深吸了口气。
他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算宴时庭不想要,他也要留下。
这是他的孩子,他会好好养大它的。
不过。
俞栗抓过抱枕,抿着唇想了想。
他最好还是先问问宴时庭要不要吧,毕竟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虽然下午睡了好久,但俞栗还是很快就感受到了睡意。
他抱着抱枕,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一点,宴时庭打开密码锁,走进玄关,却发现房子里似乎跟往日有些不一样。
他抬眼,看见客厅靠近玄关一侧的壁灯开着,照亮了从玄关到灯光开关的一小截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客厅里的黑暗,似乎还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宴时庭微微一怔。
他自己都不知道,客厅里的灯光还能给人带来温暖这种感觉。
他并不常回庄园,这套房产才是他常住的地方。
以往,晚上回来后,这一小截路都是黑暗的。
意识到这是俞栗给他留的灯,宴时庭站在玄关处,迟迟未曾有动作。
……
第二天一早。
俞栗起床走到客厅,看到了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合同的宴时庭。
金丝边眼镜放在一旁的扶手上,宴时庭眼下有些青黑色,似乎是熬了夜。
余光瞥见俞栗醒来,宴时庭淡淡抬眼看过去,道:“早餐在餐桌上。”
跟昨天早上一样的话。
俞栗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往上弯了弯。
但他犹豫了会儿,并没有走向餐桌,而是走到宴时庭右边的沙发坐下。
“宴大哥,你今天忙吗?”
听见他的称呼,宴时庭身体僵了一瞬。
他合上合同,看向俞栗。
青年刚起床不久,柔软的头发翘起一绺,睡衣领口有些歪斜,露出了明显的一侧锁骨。
宴时庭淡淡收回视线,道:“不忙。”
俞栗手掌握成拳,在心里默默打了会儿气。
他道:“我有事想要和你说。”
宴时庭:“嗯。”
俞栗看向自己的肚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想问问你,你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宴时庭一怔,捏着合同的手逐渐收紧。
他侧过头看向俞栗,“为什么来问我。”
俞栗看向宴时庭。
或许是因为穿着睡袍,也或许是因为没戴眼镜,宴时庭身上没有了那种凌厉的气息,让他有了说完话的勇气:
“因为你是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这一层身份,在两人之间从未摊出来谈过。
一旦谈到这个,就难免会想到派对那天晚上,想到开学前的那一次争吵。
但俞栗说出来后,心里反而如释重负。
这都是需要他自己去面对的,一味地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话音落下,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宴时庭静静看着俞栗,沉下声:“俞栗。”
他喉结滚动,道:“你是怀孕的人,要不要它,只有你才能做决定。”
俞栗怔住。
宴时庭放下了手里的合同,看向落地窗外,状似轻飘飘地反问:“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俞栗回过神来。
他点了点头,试探地看向宴时庭,道:“我想。”
宴时庭嘴角绷紧。
他回过头来,看见俞栗不安的眼神。
还是在担心他不想要吗?
宴时庭突然想起了昨晚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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