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樾是很会让人开心的。
周为川想起那次,他在宴会厅带着女孩子跳华尔兹,舞步轻盈,笑容恣意,趁旋转时贴近舞伴的耳朵,说了句什么,下一秒,那个眼神忧郁的女孩就笑了。
这间包厢当然比不上花房一样的宴会厅,简陋、窄小、光线不佳,但没有影响到岑樾施展“魔法”。
有部老动画片叫《花仙子》,研究所工会组织去特殊学校做义工时,周为川陪那里的孩子们看过几集。
片中主角的魔法道具叫做“花钥匙”,遇到困难时,只要将它对着花,不管是华丽的鲜花,还是路边的野花,都能聚集力量,帮助主角渡过难关。
不合时宜地想起少女动画片,周为川对自己有些无奈,匆匆收回思绪,走进包厢,问他们有没有吃饱。
周孟芸和发小都说吃好了,岑樾则抬起头,冲他挤了下眼睛。
晚饭后,周为川约了从临市赶来的律师。
后天他离开济平,离婚官司的一系列事情将交由律师处理,除此之外,周孟芸也要懂得如何有效保护自己。
律师公司有规定,涉及到案情的咨询洽谈,不能有无关人员在场,周为川让岑樾先回酒店,和他在路口分别。
岑樾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周为川今晚肯定不会来了。
等红灯时,他垂眼看向周为川的手。
济平的风比北京还要烈,像刀子似的,不戴手套在外面长时间走路的话,手会被冻出毛病。周为川的棉服足够厚实保暖,倒不至于冻伤,但他手背上还是有干裂的痕迹。
路口人来人往,岑樾不能去牵这双手。
他摸了摸口袋,趁身后的周孟芸在和发小说话,靠近周为川:“周为川,不管多晚你都来找我吧,我可以照顾你。”
他仰起脸,头发被风拂起,年轻的面庞在这色调黯淡的旧街上,未被蒙上半点尘。
周为川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他将房卡塞到周为川手里的同时,周为川用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长方形小盒,不等他看清,已经滑进了口袋。
是一盒治疗皮肤过敏的药膏。
“先照顾好自己,悦悦。”周为川说。
第56章
岑樾是打定心思要等周为川来的。
他白天睡得多,过了零点也没半分困意,只是等久了有些无聊。
庄亦白那家伙不回消息,肯定在做些不可告人的事,这个时间他只能找一些有时差的朋友,他便向远在英国工作的同学了解了一些工作经验。
放下手机,他坐在床上发呆,突然盯上了正对着自己的台式电脑。
订房间时,岑樾选的是“豪华大床房”,没想到“豪华”是体现在配备电脑。
台式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屏幕还是大屁股式的,像报废了的老家伙,但他反正也闲来无事,干脆接好电源,按下了开机键。
开机画面显示Windows7——竟然还能用。
旁边垂着根网线,他插上试着联网,发现不行,不知是网口坏了还是电脑太旧的缘故。
接着,他又翻了翻电脑里安装的软件,想看看有没有单机游戏可以玩,就当追忆一下童年,然而一无所获。
这台电脑几乎空空如也,D盘里只安装了一个版本为1999的工程绘图软件,除此之外,还有系统自带的游戏可供打发时间——扫雷、空当接龙、蜘蛛纸牌。
岑樾倒是没怎么玩过这些游戏,毕竟他小时候可以玩的东西太多了。
扫雷。
他点开一局初级关卡,没标出几个小旗就爆炸了。好吧,其实他连规则都一知半解。
蜘蛛纸牌。
屏幕分辨率太低了,还时不时闪烁,游戏背景的大片绿色,再加上纸牌的花色和数字,看得人眼晕,规则又很苛刻,走错一步就可能陷入死局,他果断选择放弃。
空当接龙。
这个要比蜘蛛纸牌容易多了,他赢了一局,成功看到所有纸牌一起飞的画面。
这类益智游戏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岑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些,看货车经过时晃过的远光灯。
上次买的乳酸菌饮料已经喝完了,他今天中午又在罗旭店里买了两排,就放在窗台上。
他顺手拿了一瓶,用吸管戳开,手肘撑在窗台上,慢条斯理地尝味道。
虽然面对的是望不到尽头的等,但岑樾没来由地相信,周为川会来,因此并不觉得煎熬。他关了顶灯,只留下床头的台灯,静静地等。
凌晨一点整,他如愿听到门锁的滴声。
接着,他听到周为川开门的声音,听到他脱外套的窸窣动静,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听到自己的心跳。
岑樾又一次想象,又或者说续写上次的想象。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他会在“深夜、小旅馆、昏暗灯光”的场景中安排一个长镜头:主角站在千禧年代标志性的蓝色钴玻璃前,等待爱人走进房间,走近自己。
长镜头里,主角没有转身,他也没有。
周为川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咬着吸管,轻轻翘起唇角。
“很好喝?”带着冬夜的寒意,周为川从身后拥住他,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呼吸却热,扑在他耳后。
“……还可以。”岑樾说。
长镜头结束。
他转过身,把脸埋在周为川肩上:“其实这瓶饮料是电影道具。”
“什么电影?”周为川握住他的腰侧,用虎口温柔上锁,“《悦悦历险记》吗?”
岑樾抬起脸,和他对视:“不对,是《悦悦追爱记》,你是另一个男主角。”
“哦。”周为川吻了他的额头,还是用那种听不出情绪,但莫名让人感觉很包容的语气说:“那我很荣幸。”
岑樾心说,可能全世界只有周为川会配合他的突发奇想,给他想象中的电影取名字,不介意当虚拟的男主角。周为川明明和他相距甚远,却又是全世界最懂他的人。
他抓住周为川的手,检查他手背上冻红的痕迹,闻到他指缝间的烟味,然后被那只手托起脸,得到一个吻。
临睡前,岑樾执意要给周为川涂“护手霜”。
所谓的护手霜是他秋冬季用的面霜,质地偏厚重,当护手霜也不是不行,不过顾及着昂贵的价格,应该没人会往手上涂。
岑樾当然不在乎,还试图糊弄过去,告诉周为川这就是护手霜。
周为川拿起那只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小巧的罐子,拧上盖子,拆穿他的谎话:“还是留着给娇气的小孩用吧,涂在我手上太浪费。”
“我哪里娇气了?”岑樾精准捕捉到这一点。
“不娇气吗?”周为川笑道,“因为床单面料太粗糙,皮肤过敏,还不知道买药。”
岑樾:“那也不能算娇气……”
最后他只能硬来,把周为川按在床上,自己则蹲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仔细涂上面霜。
他涂得一点不吝啬,周为川的手又宽大,到最后,旅行装的面霜罐子都快用空了,还是周为川抬手阻止了他。
周为川阻止的方式不是夺过罐子,而是钳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隔着不算陌生的高度差,岑樾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洗脸的时候他用抓夹把额前过长的碎发束起来了,忘了摘,周为川的目光在那两个小东西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用手碰了碰。
“头发是不是有点太长了?”他问。
“还好,长了也好看。”
周为川垂下手,注意到他眼睛亮亮的,一直追着,便像给出糖果一般,把手递给他。
指缝间的烟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霜的淡香。岑樾扶住他的手背,脸颊在他掌心里轻蹭,很贪婪地不愿离开,周为川的拇指也摩挲着他眼下薄薄的皮肤。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周为川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肩背挺拔、从容沉稳,自成一种秩序感,只是因为这些亲密的触碰和临睡前独有的松弛,少了些距离感。
那么变的是什么呢?
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吗?可是以前的那些也不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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