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风阵阵吹拂,不远处传来孩子的玩闹声,岑樾感受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要去哪找周为川,本就不熟悉这里的路,加上光线暗下来,更难辨清方向。
就在这时,有个小女孩朝他跑了过来。
她摊开掌心,安静地看着岑樾,又看看自己身后,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像在说话。
——是个聋哑的孩子。
岑樾有些错愕,用蹩脚的手语表达了感谢,接过她手里的棒棒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路灯忽地亮了起来。
他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正被几个孩子围着,分明是他要找的人。
“周老师周老师!余老师怎么没来?”一个小男孩伸长脖子举手,大声道:“玩老鹰捉小鸡,他最会当鸡妈妈了!”
余老师指的是工会主任余存韬,他体型微胖,为人温和宽厚,完美符合鸡妈妈的形象。
旁边的孩子也跟着附和:“那现在我们怎么玩呀?让周老师当妈妈的话,就没有老鹰了……”
岑樾走上前,刚好看到周为川摸了摸那两个孩子的头,动作很亲昵。
乐团谢幕时,周为川起身离开了,岑樾原以为他还要赶回单位加班,没想到是在这里陪孩子玩,而且这几个孩子明显都认识他。
“周老师?”岑樾手背在身后,藏住玫瑰花,歪着头看他,是表示疑问的意思。
“工会每年儿童节组织来这里做义工,老余每次都陪着他们玩,我偶尔也充个数。”解释完毕,周为川唇角牵动了一下,转而说道:“辛苦了,演出很精彩,我很幸运没有错过《一步之遥》。”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有个高功能自闭症的孩子认出岑樾是刚才台上拉小提琴的,叫他“小提琴哥哥”,缠着他一起玩。
岑樾哪里拒绝得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我……”
“小提琴哥哥当老鹰,周老师个子高,是鸡妈妈!”
岑樾看了一眼周为川,点头答应。
“要不要先放在旁边?”周为川指的是他手里的花。
草坪上没有能放花的地方,只有周为川带来的一桶真知棒,岑樾有些年没见过这个糖了,印象还停留在儿时的商店。
棒棒糖分出去了一些,还剩小半桶,岑樾便把花插进塑料桶里,乍一看,仿佛是各色糖纸在簇拥着一枝玫瑰。
至于老鹰捉小鸡,对岑樾来说更是儿时记忆。
当老鹰比他想象中要难,周为川身形高大,肩背宽阔,张开双臂时,能将身后的六七个孩子严严实实地护住。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机灵得很,每当他想绕到后面,他们便紧跟着周为川“转移”,一个拉着一个,谁也不掉队。
草坪上欢笑声不断,聋哑的小女孩咧开嘴,弯起眼睛,马尾一晃一晃,即便发不出声音,也已然融入了这欢笑中。
“老鹰”被“鸡妈妈”的翅膀成功拦住,岑樾被周为川的手臂挡住。
惯性之下,他差点倒在周为川肩上,体型有差距的缘故,像被抱了满怀。
儿时的游戏总是能轻易唤起一个人童真的本性,不知不觉,他全心投入了进去,当真像个孩子一样,去跑,去追,去笑。
和周为川对视一眼,发现他也在笑,于是这份愉快又被加注。
直到真正的老师吹哨,招呼孩子们集合,游戏才算结束。
岑樾抓到两个孩子,小男孩一边咯咯笑一边试图从他怀里逃脱,汗涔涔的短发蹭在他身前,小刺猬似的,后来不知是不想回家还是别的原因,又抱着岑樾不肯撒手了。
周为川抽了张湿巾,给孩子擦脸,顺势把人从岑樾怀里带出来,说:“妈妈在门口等着接你,哥哥也要回家了。”
“那谁来接哥哥?”小男孩仰起脸,认真地看着周为川。
周为川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用一种和平日里的通用语调很不同的、哄小朋友的方式说:“我啊。”
岑樾在一旁偷笑。
小男孩“哇”了一声,接受了这个说法,和两人说再见,去排队放学了。
孩子们走后,四周骤然陷入安静。喷泉是为了今晚迎宾才开的,随着礼堂里散场,水压变小,渐渐歇下去。
画面中的诸多元素都在淡出,或被弱化,只有暮色愈浓。
岑樾抱着那桶插着花的棒棒糖,和周为川并肩靠坐在喷泉前的大理石台面上。
演出消耗了体力,又久违地和人追跑,他指尖扣着台沿,喘得厉害,薄薄的衬衫下,胸口有点泛红,可还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身旁周为川的气息已经平复了。
工作那么忙,到底一周锻炼几次啊,怎么体力那么好……岑樾暗自羡慕,且莫名有点不爽。
他把小女孩给他的柠檬味真知棒放回去,又翻出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苹果味,剥开糖纸含在嘴里。
像礼尚往来似地,他这时才将花交到周为川手里:“周老师,这花送给你。”
刚才演出完,他忘了脸上还有妆,直接洗了脸,这会儿又出了汗,再淡的妆也不可避免地斑驳,唇色也不那么均匀统一。
可他这样却不狼狈,反而更添自然,像一株呼吸自由的水生植物,给人一种恣意的生命力。
“谢谢,”周为川又将花插回棒棒糖之中,“先帮我保管一会儿。”
这附近有座军用机场,一架刚起飞的小型客机飞过头顶,引擎声听来很近,两人因此沉默了片刻。等到噪音远去,周为川继续说: “打算什么时候来取你的车?”
岑樾的车已经在周为川公寓的地库停了一个多星期,期间他每天都给周为川转去停车费,但就是迟迟不来开走。
一是最近忙着排练,确实没有空闲,二是,他还是想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比如今天。
“今天怎么样?”岑樾说,“我是跟乐团的大巴车来的,可以麻烦周工带我回家吗?然后我把车开走。”
周为川点头:“可以。”
碰巧庄亦白帮忙收拾好了琴,在不远处朝岑樾招手。岑樾跑过去,接过琴盒,还有庄亦白贴心带来的两瓶水。
“你急着见男人,连琴都不要了。”庄亦白夸张道。
岑樾:“这不是有你吗。”
“滚滚滚,我要下班了,”庄亦白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加快速度把人追到手啊,这都暧昧多久了,到底行不行?”
岑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周为川。
那人的身姿难得不那么端正,有些懒散地靠坐在喷泉旁,那支花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抽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同时他微微抬头,像是在看月亮。
在好友的追问下,岑樾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行。”
回到周为川身边时,日落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线晚霞之下是陈旧的校舍,亮着几盏灯,窗下的爬山虎轮廓影影绰绰。
岑樾刚要拧开矿泉水就被这绝妙的光影夺走了注意力,手上一顿:“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时间……很特别?”
他的语气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天没有完全黑,还剩一点蓝色……”
和周为川对话时,他很少不带“周工”、“周老师”这样的称谓,只有像现在这样放空的时刻,才会没有防备地忘记。
“你是想说蓝调时刻吗?”
周为川笑了笑,拿过那瓶半天也没拧开的水,拧开后又塞回岑樾手里。
岑樾一怔,偏头看向他。
“Blue Hour”,蓝调时刻,方才他想不起来的中文是这个没错。
天色转为墨蓝色,每一秒都有新的变化。而岑樾眼前的画面仿佛处在自动对焦的镜头中,周为川和他身后的蓝调,近的和远的,虚实反复交替,令他晃了一下神。
喷泉的水流滴滴答答了好一会儿,终于彻底停了下来。夏夜如此纯粹,岑樾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一句新的渴望。
——好想吻他。
第15章
岑樾第一次坐周为川自己的车。
车内很干净,坐垫为成套的灰色,车载香薰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后视镜上挂着的一枚钥匙扣。
上一篇:清冷美人超会撒娇的
下一篇:读研后他成了男菩萨主播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