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师的脸色变得很难办。
他跟办公室里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好像是确定有这件事才叫他过来的,根本没考虑过对方不承认的情况,“真的?”
邵承一口气咬死:“真的。”
不论现在谁来问他,他都不会承认。
那老师指尖摸着额头,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学校能把这件事拖这么久,也知道这是个烂摊子不好管,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老师想着,就这么随便问了两句话,放邵承出去了。
他刚出了教室,就有人正在等他。
邢越站在他必走的楼道里,看起来站了很久。
邵承站在阶梯上停下步子,神色依然那么冷淡,并没有因为一晚上的时间而变得柔缓。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理我,”邢越顶着脸上的淤青,抓着护栏的手不经意间拦住了邵承的去路,“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了,我也会给你时间,因为现下里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邵承抬步下楼,他俯视着邢越,以轻蔑的姿态。
“承承,是我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安排好,你给过我机会是我没抓住,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话,我什么都可以去做,从此以后我对你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我一定听你的好不好?”
邵承伸出手,端住邢越的下巴,质疑道:“我让你离我远点,你做到了吗?”
他故意为难他。
邢越见他半点不松口,心如刀绞,他最没主意的事莫过于此,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都认,他接下邵承所有的情绪,平静地说:“除此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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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皮赖脸的样子邵承早就见识过了,也没想过一句话能叫他安分,毕竟邢越要是真的听他的,他们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邵承笑了笑:“刚才在里面,老师问我有没有搞AA恋,再往前面一点问我这事,我保管就认下了,我不仅认,还认得干净利索,认得耀武扬威的,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但是我刚才否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邢越的目光要把人给盯穿了,没人能接近现在的邵承,他所有的恶意都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带着深深的蔑视。
“因为我忽然发现,他们是对的,”邵承感慨说:“我发现这所学校什么都不好,就这条是最好的,他们太有先见之明了,AA恋本来就不该被推崇,永远禁止才好,我现在为我演讲上表达的话感到惭愧,简直是无地自容。”
17届那件事的悲剧完全有可能发生在他和邢越身上,邵承现在就想给上他那么一刀,如果有人塞把匕首在他手里,他可能会毫不犹豫。
“你不是最会算计了吗?”邵承诛心道:“邢越,我不要你,你完全可以回头去找岑屿,他对你又是真情,又愿意帮你,你要爱情还是为家里,在他那儿你全能得到,别在我这里找委屈受,我对你既不是真心,又不会帮你,哪儿哪儿都比不上岑屿,算明白这个账,就知道自己现在该待在哪里。”
他撞开人,从邢越面前下楼离开。
邢越听着他那些话,从中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影子,他抓着护栏的手不断收紧,手面上的青筋崩成一条线,他只有不断地去跟邵承道歉这一条路能走,可他不给他机会,三两句话不到就抬步离开,他完全可以阻拦邵承,只是两个顶级有肢体冲突,不会相安无事地结束。
邵承是宁可弄伤自己也会跟他较量的,不像是以前,欲拒还迎,他伸手拦了,他就留下了,美其名曰是打不过人就不想动手了,但真相是那个时候他心里有他,现在心里只有火气。
经久不散。
中午在食堂吃饭,邵承一个人坐着,沈俊文看到他以后,脱离了大部队,打了饭过来,坐在邵承旁边,感受到那份不寻常的磁场,他缩了缩脖子道:“邵承。”
邵承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沈俊文就默认他同意了,坐在他的对面。
“你跟越哥怎么了啊,”沈俊文落座后说:“闹这么大这一回,现在都在传越哥脸上的伤是你打的,真的吗?”
邵承低头吃着东西,没应声。
沈俊文想,这估计是真的了,他叹了口气:“小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啊,你看周慕跟姜忍这么好呢,还时不时生点闷气呢,这都没什么的,怎么你俩就闹成这样,昨天你一走,后脚越哥也搬走了,宿舍里现在空荡荡的,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了,只有我跟周慕两个人,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邵承还是没应声,只有筷子撞击瓷碗的冰冷声。
沈俊文喋喋不休:“你说你一直住在外面怎么行,还是寝室里方便点,搬回来吧,越哥不住在寝室了,以后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就把门锁上,我给你当跑腿的,这两天你不在,周慕心里也不是滋味,游戏也不打了,我说你俩差不多行了,搬回来一个吧行不?”
邵承夹了碗里一块牛排,压在沈俊文的饭团上,没有很快离开筷子,而是那样沉默着盯了他很久,所有话都在眼睛里,沈俊文全能接收。
“你慢慢吃。”邵承站起身,饭没吃几口,他感到没胃口,留在那儿等食堂阿姨自行处理。
沈俊文这才刚坐下,他看看自己碗里的牛肉,又看看邵承,一时没了主意,唉声叹气中懊恼自己太急,不该一上来就说和的。
邵承不住在寝室以后,吃完饭就没有地方可打发时间了,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图书馆的后面,他看那个幽深的小道,想到竹林里的那回,那暧昧好像就在昨天,而实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抬步进了图书馆。
中午的时候,自习室里没什么人,他找了一张空桌子,趴在那儿闭上眼睛,想着睡一会吧。
突然,轰隆轰隆的,不知道什么声响,从头顶上传来,邵承睁开眼,往上头一看,像是装修的声音,他忍了一会,又实在受不了,像只被人赶走的流浪狗,站在图书馆的外面,所到之处都不接纳他。
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是不是就喜欢顾影自怜?喜欢可怜自己?喜欢把负面情绪放大?从前没觉得自己这么不堪一击,现在却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烂透了,腐烂干净了,身体里外仿佛都烙上了肮脏的印记,挥之不去。
他感到一阵的燥热,从颈后传来,然后蔓延四肢百骸,他脱下外衣,正要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忽然看见一群人,黑压压地朝自己走来。
邢越走在最中间的位置,跟别人说着什么,一群人光明正大地抽着烟,为首的人情绪并不高涨,但在看到邵承之后,邢越神色一闪,他望着他,那群人也望着他。
彼时所有人都想到了传的热闻,说邢越被人打了,就是面前这个alpha。
那一刻他们在赌什么?赌邢越会不会上前回敬对方一拳?他们想看热闹看好戏,没人猜得准邢会长此刻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担忧。
他看到邵承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潮,眸子也变得浑浊,像是起了高烧。
没等他说话,邵承转身就走,邢越微微抬起手腕,又碍于一群人在,他没莽撞上前。
邵承一个人来到图书馆竹林里那个偏僻的角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里,心里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烧断了他所有的神经,他的手在颤,三角形的空洞构造完美藏下了他,他在里面兵荒马乱,口袋里的抑制剂像是被卡住了一般,在需要的时候偏偏就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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