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不然一巴掌把裴燎扇晕睡回笼觉吧?
当然这只能想想,他没有出尔反尔的坏习惯。
北方暖气足,是南方装地暖也比不了的舒适,冬天起床不至于太受罪。
夏澈默数十声,等起床气消了,一鼓作气掀起被子披上薄外衫,洗漱完毕后拉开门——
“我操!!”国粹脱口而出,夏澈差点吓昏,扶着门怒道,“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门口赫然是抱膝盖而蹲的裴燎。
这人一身清爽的纯黑棉睡衣,双手托着下巴仰视他:“等你起床,履行诺言。”
夏澈惊魂未定,看他的眼神像看弱智:“你不会敲门吗?”
裴燎:“怕你没睡醒揍我。”
夏澈闭眼咬唇,忍住骂人的冲动。
再睁眼,裴燎歪歪头,微卷的棕褐色头发因为刚起床胡乱翘着,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邪门了。
竟然有点可怜。
夏澈火气渐消:“还不站起来?给我拜年呢?事先说明,没有红包。”
裴燎沉默片刻:“腿麻了。”
“。”
你小子蹲了多久啊!
夏澈实在没忍住,指节抵住嘴角笑了好半天,长腿从旁边跨出门,顺便心情愉悦地伸手在他头发上抓了一把。
裴燎懵了:“你占我便宜?”
“手感不错。”夏澈答非所问,弯着眼睛走到餐厅吧台,“吃早饭了吗?”
裴燎腿终于缓过劲儿,慢吞吞走到吧台对面对下:“还没有。你吃什么?我去买。”
“年三十买早餐?方圆十里你能找到一家算我输。”金融圈本来摊位就少,等买到饭,已经离饿死不远了,夏澈打开橱柜,“东方胃还是西方胃?”
裴燎支着脑袋看他:“有我的份?那我要吃热的。”
夏澈点点头:“去把我书房桌子上纸笔墨的包装拆开,研好墨,十五分钟后吃饭,然后贴春联。”
裴燎做起事安静又认真,手脚利落不讨嫌,跟夏澈难得相处了一段称得上静谧的时段。
两人吃完饭,齐齐围坐在书桌旁,夏澈许久没动笔,随手抓来张白纸练手感,试了几笔又放下,慢条斯理开始挽袖子。
他今天穿了件新中式风纯白外套,袖子有些长,往上卷一圈,就会露出里面暗红色刺绣内衬,显得手腕皮肤更白更醒目。
裴燎原本在搜对联的内容,无意间瞥到他腕骨,视线再没挪回去。
直到手机自动熄灭,才清咳两声:“头发,要扎起来吗?”
夏澈头发长,几乎及腰,微微俯身下去,可能会掉下来几缕碰到桌面,沾染墨水。
他抬手将碎发随意挽至而后,想都不想,挥笔写下第一个字:“旁边立柜抽屉里,拿个发圈。”
裴燎依言照做,本想问拿什么样的,看到抽屉顿时哑声。
一盒发圈,全是最简易的黑色款。
他拆了只新的,静默片刻,没有主动交给对方,而是悄然走到夏澈身后,问:“我能不能扎。”
夏澈差点一笔写劈叉,诧异回头:“我的头发?”
裴燎认真点头。
“想得美,好奇去找别人。”夏澈一把抢过发圈,三两下扎了个低马尾,只当他脑抽起的新鲜劲。
裴燎卷翘的睫毛耷拉下去,掩盖住淡淡的失落:“怎么不扎高马尾?前几天……”
意识到差点说漏,他咬住舌尖愣是拐了个弯:“前几年不都扎高马尾吗?”
“高马尾低头,头发还是会垂下去。”夏澈感到背后的暖意,不自在道,“离我远点,影响发挥。”
裴燎挪动一步:“哦。”
夏澈瞪他:“碍事,去对面杵着。”
裴燎却不动了:“写不好怪条件差?”
夏澈:“?”
夏澈登时就怒了:“你就站这儿,睁大你瞎了的钛合金眼好好看。”
他写书法那么多年,这家伙是第一个质疑他写不好的门外汉!
孤儿院院长的儿子经常在院长办公室练书法,夏澈执勤打扫办公室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在后面偷瞄,等晚上没事,就用树枝在地上练习笔触走势。
这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不小心听到过院长和他儿子说:“你要好好学习技能,长大后不管怎么样,都能靠这些赚钱养活自己。”
院长儿子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夏澈听进去了。
小孩子不懂大道理,只知道可以养活自己。对于活着长大都是奢求的孤儿来说,这个理由足够了。
后来被收养,条件变得好些,他要么用字帖,要么对照书本一笔一划学,慢慢养成了习惯,成年后花钱上过几次书法班,不管硬笔还是毛笔,都写得极其漂亮,还跟着几位艺术家学了水墨画。
跟专业的比不得,但已经是业余里个中翘楚,以前在纹身店兼职,经常有客人请他设计字画组合的图案。
细节琐事,裴燎无从得知,只知道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不清楚精到什么程度,以及前因后果。
“写书法的是不是有偏好?”他一瞬不瞬盯着对联,“我爷爷生前喜欢用……忘记了,反正是款很贵的宣纸。”
“嗯。”夏澈行云流水般写完上联,抽空回了他一句,“不过我的偏好比较特殊,不喜欢用纸。”
裴燎抬起眉骨:“那用什么?”
公园大爷大妈蘸水在地上写之类的?
“好奇吗?“夏澈轻笑一声,最后一“丿”甩出去,优雅置笔,“好奇也不告诉你。”
刚要竖起耳朵的裴燎:“……”
他想追问,夏澈先一步岔开话题,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他身后指去:“双面胶,第二层置物架。”
裴燎只好先去拿东西。
置物架是顶天花板的高架,饶是裴燎一米九二,也必须高抬胳膊才能拿到。
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衣摆也往上提,展现小片线条完美的腰腹。
夏澈坐进椅子里,从旁边拿出一副金丝边眼镜戴上,目不转睛看着。
在裴燎察觉之前,又收回视线,略垂下头,欲盖弥彰地重拾毛笔,笔杆轻抵住下巴,有些走神。
没人知道,他写字的偏好是肉体。
那些线条分明,体脂率低,宽肩窄腰的男性人体。
这个隐秘的癖好是他在纹身店打工时发现的,比起冰冷粗糙的纸张,还是有温度有起伏的皮肤更吸引他。
不管什么肤色,只要那些肌肉会呼吸,就会让上面的字呈现跃然跳脱的美,灵动、有活力。
可惜他眼光太高,一直遇不到特别想写的人。
……裴燎除外。
无可否认,裴燎是他见过最合心意、最漂亮的“纸”。
偏偏他对人有意见,打死都不可能开口说这事。
夏澈压下心底的遗憾,看到吃不到的空虚让他越来越难受,没好气地对裴燎说:“赶紧拿去贴,别站这儿,我烦。”
莫名其妙惹人嫌的裴燎:“?”
我干什么了?
门口寒意冷得人打颤,夏澈不乐意受冻,裴燎也难得不勉强,自己站外面墨迹了半天。
夏澈等不耐烦了,才裹上厚重的长款羽绒服出去。
“怎么那么慢?”
“总觉得不对称。”裴燎满脸认真,还在比划,听到声响抬眸看来,立马蹙起眉心,浑然不顾刚调整好的对联再次凌乱,拽着他外套帽子往门内丢,“那么想炫耀你的脚踝?”
家居裤是七分,羽绒服也不拖地,夏澈后知后觉感到脚踝的冷,扒着门道:“羡慕?”
裴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德行。
夏澈抱着胳膊,不客气地指挥道:“左边的,上移1.5厘米。”
裴燎偏不,把右边的下挪1.5厘米。
夏澈:“。”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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