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牧原来想出去买盒烟,但又不想呛着他爸妈,于是作罢,把手机丢在一边,洗了个手坐到了餐桌边。
他没第一时间看见微信消息提醒,等吃完饭陪他爸妈看电视,谢寻年打来了电话。
小年之后谢寻年回了家,但他们一直保持联系。
年节的流量大,终于放假的打工族和短暂摆脱了学业压力的学生们都有了刷手机看短视频的时间,这些对于自媒体来说向来是吸粉的必争之地,他俩新媒体人当然不能在这个当口无所作为。
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谢寻年在电话那头感慨:“为了能保证这半个月的时间均分我们仅剩的三条视频,我这两天水了两条去寺里上香的视频,结果评论区都快疯了,强烈要求你出镜。”
既然打算正儿八经做这个行业,贺兰牧当然不会做甩手掌柜,也时不时会去刷刷他们的后台数据,还让他爸他妈都注册的账号关注“在路上”,所以当然也知道评论区的盛况。
“要不我明天让我妈录一条发给你?”贺兰牧思索着,“正好我们明天包饺子,我给他们露一手。”
谢寻年略有些犹豫:“咱们从来没发过生活视频。”
“一年匆匆忙忙在路上,也要回家过年吃团圆饭。”贺兰牧想了想,觉得挺好,“这多主流,多正能量。”
谢寻年在“时间是疗伤良药”之后又一次被贺兰牧土到,默默感慨:“牧哥,你一口吃几个春晚小品啊。”
贺兰牧也笑了:“那你说,拍什么?”
谢寻年刚刚笑话贺兰牧,自己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最后还是拍贺兰牧包饺子:“我本来想把前年去三亚的视频发一点,但能怎么办呢,牧粉们要看他们牧哥。”
“要不你出个镜?”贺兰牧一只胳膊横搭在沙发背上,一个人就占据了大半边沙发,懒散地靠着,建议道,“孟勇说现在网红都是细皮嫩肉的小年轻,没准你比我还受欢迎呢。”
“可别。”谢寻年敬谢不敏,而后立即道,“就这么定了,明天拍你包饺子!”
两个人又闲聊两句,主要聊了一下年后的拍摄方向什么的。
谢寻年有点想法,是他刚刚辞职那个时候就想做,但因为自己的情绪一直不够稳定而没有做成的,他想去那些原始的少数民族聚集地去走走,感受一些原始的风土人情。
挂了电话,祝宗宁那条消息就被折叠了,贺兰牧还是没看到,一直到一家三口准备入睡,贺兰牧回到二楼自己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摆弄手机,才发现了聊天软件上面代表未读消息的那个小红点。
深夜十一点,距离祝宗宁给他发来消息已经过去整整七个小时。
贺兰牧盯着聊天框里面的那句话,心里突突猛跳。
这小兔崽子不会真傻不拉几在他那冷得要命的单元楼里等他到现在吧?!
就祝宗宁那小身板,不得冻死了!
亏得他还觉得他那个大哥是个靠谱的,结果一点也不顶用,看不住人,就这么放任这个病病歪歪、弱柳扶风的“祝黛玉”往他们家跑。
贺兰牧在心里啐了声,想抽烟,可旧的那盒抽完了,没去买新的,只能作罢,翻身坐起来在微信联系人列表里翻了一会儿,点开了小张助理的号。
但旋即又作罢。
大过年的,打工人也不容易。
贺兰牧又关掉了和小张助理的聊天框,点回和祝宗宁的聊天框,动了动手指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那头几乎是立即就接了。
祝宗宁的声音透着不敢置信地开心:“牧哥?牧哥你找我吗?”
贺兰牧捏了捏眉心,直奔主题地问:“你人在哪呢。”
“你家楼下。”祝宗宁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开心,但刚刚的不可置信逐渐变成了一点不确定,“楼上太冷了,而且我手机快没电了,就在楼下车里等你。牧哥,你回来了吗?”
贺兰牧开始有点头疼,摁住眉心的手指用了点力,而后对着手机说:“让你家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我不要。”祝宗宁倔起来就钻牛角尖,“如果是以前,你在等我,没等到肯定不会走,那现在我也不走。”
“我会走的。”贺兰牧改为掐太阳穴了,语气十分肯定,“祝宗宁,我会走。我又不像你那么缺心眼,明明知道等不到,我为什么要在那白等?”
祝宗宁在这一刻又不是那么缺心眼了:“可是当初我那么渣,你都知道我混账,可你还是等我了。”
贺兰牧提醒他:“但是后来我走了。”
然而祝宗宁语气中竟然有了点骄傲和欣慰,总结道:“那我现在比你以前爱我还爱你了。”
贺兰牧:……
个小兔崽子。
贺兰牧心里骂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拽过挂在一边板凳靠背上的毛衣,一边套一边往外走,但嘴上说:“怎么不冻死你呢。”
二十分钟后,贺兰牧的那辆车型彪悍的越野出现在了空档的小区楼下,与那辆孤零零的迈巴赫并排停靠。
迈巴赫的车窗上贴了车膜,贺兰牧从外面看不到车子里面的情况,但猜测应该是祝家的司机送祝宗宁过来的,就走到车后座去敲了敲玻璃窗。
驾驶座的车门却在他身侧打开了。
祝宗宁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从车门里探出来一个脑袋——
“牧哥?!”
大概是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此时睡眼惺忪,额前的头发贴在脑门上,发顶却又翘起来一撮,侧脸还有一道硌出来的红痕。
但眼神很亮,比立在小区道路两侧用以照明的路灯还要亮。
开心,思念,爱慕,这些复杂而难以具象化的情绪却在一个眼神里表达得强烈又直白。
祝宗宁从车上跳了出来,想要抱住贺兰牧,却又不敢,最后只是站在离贺兰牧非常近的地方,摸了摸贺兰牧的衣角,像是在确认眼前人是不是真的。
车门打开,贺兰牧往里面瞟了一眼,没看见别的人,竟然就祝宗宁自己一个人在这等。
贺兰牧眉头皱得很深,问祝宗宁:“你家司机呢?”
“我让他回去了。”祝宗宁揉了揉眼睛,又靠近了贺兰牧一点,“我骗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要自己开车回去,让他打车回去了。”
贺兰牧脸色发黑:“那你哥呢?没发现你没回去?”
刚刚在车里其实就睡冷了,这会儿站在空地上,冷风一吹,身上那点儿热气儿更没了,祝宗宁裹了裹自己的羽绒服,声音有点抖了:“我骗他说我回我自己的房子了,他们都知道我最近不开心,所以相信了。”
年轻一代里头最稳妥的“别人家的孩子”祝宗安,在贺兰牧心里瞬间就打上了“好骗”的标签,贺兰牧无语住了,抬手把自己车锁了,迈步往单元楼门口走。
结果身后那傻子痴等了八个多钟头,这会儿了又不知道跟上来。
贺兰牧迈入单元楼,拿脚尖抵着大门,喊祝宗宁:“傻站着什么呢?”
祝宗宁现在已经不太敢轻易的开心了,贺兰牧来了,他就小小雀跃了一下,不敢太多,觉得贺兰牧马上就会走,现在贺兰牧喊他,他明白过来贺兰牧是要他跟上之后也只敢偷偷开心一小下,但也不敢多想,猜测贺兰牧八成是先让他上楼,然后和上次一样,让小张助理或者他哥把他接回去。
贺兰牧会来,会让他上楼,都是因为贺兰牧是个好人。
不是因为贺兰牧对祝宗宁的感情发生了改变。
但祝宗宁还是不小心左脚绊了一下右脚,扶着自己车头才没摔下去,然后一路小跑去贺兰牧那儿,像只被叫回家的流浪小狗。
而后他忐忑不安地跟着贺兰牧回到了熟悉的房子里,换掉鞋子,正在犹豫自己是坐到客厅沙发还是就在门口罚站的时候,听见贺兰牧的声音从主卧的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脱衣服,洗澡去。”贺兰牧说,“不是说要让我嫖么?你站门口是打算让我抱你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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