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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玫听到此，倏地抬起头。
这些话，父亲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过。
哪怕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他们父女在小辈面前装作父慈子孝的样子，但私底下，老爷子没给过她好脸色。就算这样，季玫也尽心尽力为了这个家照顾好几个小辈，她知道当年自己很任性，伤害了父母，就算父亲憎恨自己也是应该。
但她从来没想到父亲恨她的同时，内心深处依然把她当成他的女儿。
老爷子看也不看泪流满面的女儿，抬眸看向季临舟：“你不是想不通为什么你表哥表姐都有不动产傍身，就她没有吗？你问问她，我给她买，她敢要吗？”
季临舟的眉宇紧拧，姑姑既然一直在装作他妈妈，那自然不敢在名下置房产，毕竟身份的事不好弄，而且很明显，季玫和当年的妈妈完全是两张脸。对外，因为季玫离家出走十多年才重新回到A市，再加上发型妆容等改变，老爷子可以欺骗外人说她是秦如月，但这在系统里没办法作假，所以她的身份证上依旧是“季玫”的名字。
老爷子看来还不解气：“她有这个脸要吗？”
季玫被训得眼泪啪啪地掉，却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季临舟听过姑姑当年的事，也知道爷爷很生气，有时候他一直没想通，虽然姑姑当年的行为伤害了老父亲的心，但人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爷爷一直没放下。
原来姑姑没死，她一直陪在爷爷身边。
有些事，人死才能消散，人活着就要承受过去犯下的错误。
老爷子可算在今天把过去几十年没能宣泄的怒意全都发泄出来了。
老爷子没管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儿，继续说，“当年她被男人抛弃，一个人独自带着一双儿女在外地讨生活。呵，她从前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没了男人养家，也没有娘家支持，根本不懂在外面怎么生存！何况她还带着年幼的儿女，根本没办法找工作，她活不下去了，就给我打来一通电话，求我把嘉惠嘉贤接回家来，就算从此不让她见他们也可以。我没理她，我直接挂了电话！”
季临舟的眉宇拧得更深了，这还真像老爷子的脾气。
其实当年老爷子生气归生气，还是认真考虑了要把孩子们接回来的，他当时是想给季玫一个教训。
但就在那个时候，家里出事了。
老爷子微叹说：“没两天，你爸来了一趟家里，当时他应该是遇见了他们身边有危险，他只拜托了我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好好让你长大。他还说，如果可以，不希望让人知道你母亲的事。”
季临舟下意识咬紧后槽牙，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也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白柊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他往他身边挨近了些。
连季玫也停止了啜泣，含泪看向老爷子，当年弟弟夫妇出事的事，她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过。
“你爸走后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他们夫妻出车祸的消息。”老爷子说到此，忍不住哽咽了下，但他很快又继续说，“正好当初你父母不与我住在一起，他们结婚一直住在朝晖步行街那边的别墅，我就移花接木，让人以为你父亲在外面有了情人。我第一时间给你姑姑打了电话，让她带着孩子们回来，我告诉她，孩子们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钱是他们最不用担心的事情，但我有一个条件，从此以后，她就不是季玫了。她必须让嘉贤嘉惠学会把她当做舅妈，做不到，他们三个都不用回来！”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季临舟总觉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翁嘉惠就和身为舅妈的秦如月亲近得不行，“秦如月”不开心独坐在院子里时，她就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她会抱着她说悄悄话，给她擦眼泪，会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偷偷喊她“妈妈”。
原来“秦如月”真的是翁嘉惠的妈妈。
难怪有些时候季临舟总觉得翁嘉惠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毕竟在他们的孩提时代，在小女孩的眼里，是他抢走了她的妈妈。
翁嘉惠应该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她不能再叫妈妈，为什么她必须喊妈妈“舅妈”。
香甜的草莓味浮在鼻息间，季临舟紧绷的神经徐徐放松下来，他轻吐了口气才问：“我妈妈……她叫秦如月吗？”
老爷子摇头：“不，她叫秦筠，就是竹子的那个‘筠’。”
季临舟愣住，不是秦如月吗？
“可是……朝晖步行街那边的别墅院子里到处都栽种着月季花，难道不是我爸送给我妈的吗？”
老爷子睨他一眼：“防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让人把满院子的翠竹连夜换成了月季花！”
季临舟噎住。
难以想象，当年得知儿子儿媳车祸后，作为父亲的老爷子首先做的不是去查车祸原因，而是打电话把女儿季玫叫回来假扮儿媳，还把别墅里秦筠留下的痕迹先清理了一遍。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有关车祸的所有报道中全都只是在说季琮的死，根本没有人提那个坐在他车上的女人，想必老爷子在背后功不可没。
老爷子继续说：“不少人知道季琮娶了个姓秦的女人，至于具体叫什么名字，知道的人不多。我后来大约能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办婚礼了，我后来也去查过，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登记。也就是说，你妈妈留下的痕迹不多，所以我让季玫对外改的名字用了‘秦’这个姓，那些人如果查到了季玫身上，只会以为两个女人正好都姓秦，而你是秦如月的儿子，和季琮在外面的情人无关。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之前住在那栋别墅的女人是秦如月，秦筠就成了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三。”
季临舟的脸色有些白：“我妈妈到底是什么人？”
老爷子闻言，轻笑了下：“二十多年了，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
别说季临舟，连季玫和白柊都诧异撑大了眼睛。
“你爸虽然要我不要查车祸的事，但我后来查了你妈妈，结果我发现她所谓的回娘家……那个娘家居然不存在，系统里完全查不到她任何的亲属关系网。”老爷子自嘲一笑，“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季临舟的眸子瑟缩，他几乎本能看向身侧的白柊。
老爷子继续说：“也是那时候开始，我突然意识到你妈妈可能有某种特别身份，因为某些特/殊/部/门的人是不可能在系统里被查到更多身份信息的。”
这让一听说“凭空出现”就和白柊联想到一起的季临舟怔忡了下，他顿时觉得可笑，爷爷的想法才是一个正常的地球人应该有的，而不是像他这样天马行空。
他忍不住道：“难道他们的车祸不是上面做的？”这是结合那艘战舰后，季临舟唯一能得出的他觉得合理的结论。毕竟程砚存的同学曾说过，某个什么监察机构在到处搜罗全球各种“有悖时代性”的物件，为的就是隐瞒地球曾出现过外星文化的事实，那么他的父母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战舰的事被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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