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纵眼眶一热,张了张嘴:“我要是不来,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
余霆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是往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哪儿也不去了。”
余霆看着黎纵泛红的眼眸,看着认真看着他的黎纵,然后他看到了黎纵的眼泪。
余霆却笑了:“行啦,有人来了。”
黎纵抹了把脸,瞬间挺直脊梁。
祁钰拄着拐杖在门口站半天了,本来不想破坏他们小两口腻歪,毕竟久别重逢又刚经历了生死,可他这腿实在站不住了。
黎纵看到祁钰,脸拉得老长,就像见了世仇:“你来干什么?赶紧滚。”
祁钰觉得他这副嘴脸,多少有点白眼狼了:“你不跟我道谢就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我来看看余霆你也管?”
黎纵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祁老四你脑子有病吧?我凭什么跟你道谢?”
祁钰挪到凳子边坐下来,手动把打着石膏的腿摆正:“你一个人在工厂里撑着电闸当赶死英雄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帅、特别伟大?”
黎纵啐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祁钰挑着眉看他:“早知道我就不赶去救你了,看看把你烧了能不能凑一把灰。”
“哼。”黎纵觉得他好气又好笑,“最后关头是我拉着你从楼上跳下来的,不然你会只伤一条腿?谁救谁啊?”
“当然是我救的你。”祁钰毫不跟他客气,“我早说了这事儿没我你干不成。”
“滚。”黎纵指着他的残肢,“否则我把你那条腿也折了,让你多休息半年。”
余霆看着他俩着吵架的样子,懵懂问:“你们已经这么熟了。”
“不熟。”黎纵和祁钰异口同声。
门口护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说了句挝话。
黎纵立马站起来给护士让路,用挝话跟护士交流了几句。
余霆被扶到轮椅上坐着了才问:“去哪儿啊?”
“去个安全的地方。”黎纵蹲在他面前,用毯子捂好他的膝盖:“这个病房太破旧了,卫生各方面都成问题,外面动不动还有人乱开枪,咱们去冯万岁的寨子里静养。”
余霆眉心一拧——冯师长?
黎纵冲他点头:“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讲给你听。”
祁钰:“那我呢?”
现在闻尽带着人质和罪犯返国了,这个医院里他除了黎纵谁也不认识,他是伤残人士,万一遇到什么麻烦连个能援手的都没有。
黎纵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不是很能耐吗,自生自灭吧。”
第242章 安宁
冯万岁的寨子里虽然安全,但环境也没比那个小医院好多少,才住了两天余霆就又开始感染发烧了。
余霆手上的烧伤反复发炎,黎纵不得不把回国的日程提前,冯万岁的船把他们送到了华国的边境,安全移交给了华国边防。
边防的军舰上提前预设了无菌舱,军医在舱里给余霆处理伤口,黎纵在外面甲板上坐立不安,身上像是爬着一千只蚂蚁。
祁钰坐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悠哉地欣赏沿途的江景:“你行了,他是消杀诊疗,不是分娩,你能不能坐会儿了?”
黎纵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来,他这两天才发现祁钰、闻尽和聂新城之间的区别,三个人表面上都是斯斯文文,但各有各的欠,祁钰是说直话从不绕弯子,聂新城是浑身阴阳怪气永远都在绕弯子,闻尽境界比较离谱,就像个出家人一样,做什么都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差把“世外高人”写在脑门上了。
这三种人,在哪儿都很讨人厌。
黎纵看着江面上的鸥鸟:“祁老四。”
祁钰扭头错愕地看着他,这一路黎纵但凡开口就是在骂他,这心平气和的一幕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黎纵手肘撑着膝盖,看过去:“谢谢。”
祁钰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看着黎纵拿起小桌板上的半杯桑米酒冲祁钰点了一下,仰头喝了几口。
祁钰机械地拿起酒杯,喝之前脑海里还闪过了一个念头,黎纵会不会给他下毒了?
黎纵看着远处江岸上的茂密丛林,声线松松垮垮:“其实我没那么厌恶你,过去我就是气我自己,又找不到别的地方发泄,就全赖在你头上了,那天在新庙揭你伤疤是我没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祁钰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笑了:“我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什么。”
黎纵瞅他一眼:“你为什么拒绝调到市局?”
祁钰调笑道:“怕你给我穿小鞋。”
黎纵不听他扯淡:“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林浮生跟简衡还没在一起。”
祁钰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哦。”
从黎纵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可我也不能骗你。”
祁钰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你放心,我不去市局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黎纵问。
祁钰看着手里的酒杯,眼神却仿佛看进了久远的回忆里:“知道六年前的富商保姆纵火案吗?”
黎纵点头:“听过,那件案子发生在淮南西区,当时林浮生被凶手锁在受害者家的地下室里,火灾现场有汽油助燃,情况非常危险,简衡和林浮生好像就是从那个案子认识的。”
祁钰勾了勾嘴角:“起火的时候我也在地下室里。”
黎纵诧异了一下。
祁钰继续回忆:“起火时地下室里有三个人,被绑架的小男孩,林浮生,还有我,当时林浮生受了伤,那个孩子也吸入了浓烟陷入窒息,我选择了先救那个孩子,在我第二次想返回地下室时,助燃剂已经烧到了一楼……我拨打了消防的电话,就把立马送那个孩子去了医院。”
黎纵皱眉:“你把他留在了地下室里?”
“嗯。”祁钰看着远方那个,“到最后那个孩子也没救活,浮生被简衡救了,我因为私自违规调查导致悲剧发生,我背了处分,下调到基层三年,我还向上级否认了我和他的关系,他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我一眼也没有去看过他。”
祁钰说着自嘲一笑:“是我自己选择放弃,从我丢下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他了。”
黎纵不知道如何评判,但仅以警察的身份来论,祁钰没有做错,但是林浮生也没有错。
“难怪林浮生不爱提以前的事,”黎纵摇着杯子叹气,“你不是怕我给你穿小鞋,你是自己没脸见他了吧。”
祁钰笑出了声,扬声道:“是啊,我是没脸去见他,所以你最好引以为戒,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固执,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警界又不是只剩你一个人,你身后有一支满建制的稽查队,别自己闷着头赶死。”
黎纵觉得他在破坏气氛,真是三句不离说教:“你少对我指指点点,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我可不像你,我比你稳重多了,我可是有女儿的人。”
祁钰一口把酒干了:“是,恭喜啊,你的坚持没有白费,终于圆满了。”
“什么女儿?”余霆推开舱门走出来,一脸茫然。
“余霆,”黎纵赶紧扶他坐下来,“处理好了?没恶化吧?有没有打麻药啊?”
“没有,别动我,你怎么还大惊吓怪的。”
“我就看看……”
祁钰站起来,杵着他的拐杖往回走:“不看不看,长针眼。”
余霆还想问问他的腿伤怎么样了,杵着拐还跑得那么快。
余霆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黎纵很听话地坐下了:“你们聊什么呢?什么女儿?”
“咱们的女儿啊!”黎纵顿时一脸喜洋洋,掏出手机就要给余霆展示,“你看,可不可爱?可惜出境之前换了手机,现在就这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跟一只体型硕大的德牧犬抱在一起,浑身都是灰,像个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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