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西洋头顶上的汗水不停地向下流淌着,像是正上方有一个不停滴水的水龙头一样,他立刻脱掉皮套,立刻跑到垃圾桶边去呕吐, 一口喝掉杨佳音递给他的藿香正气水解暑, 整个人头晕又恶心,甚至还发起了低烧,这意料之中的中暑差点让他原地升天。
他坐在那里四肢无力,头晕得很, 又口渴, 拿起杨佳音之前准备好的酸梅汤一口又一口的喝着,整个人面色潮红,瘫在椅子上一时间起不来身。
他看着旁边忙前忙后一脸担忧的杨佳音, 舔了舔自己再度干涩的嘴唇说道:“别担心, 没关系的, 我过一阵子就好了。”
杨佳音很难过:“这种戏你完全可以找替身来做的,又不是真的露脸,为什么要自己遭这份罪呢?又不给你加钱。”
她急到有些生气:“你这个样子要是嘉上看到要怎么解释?”
钱西洋笑了:“你不告诉他就行了。”
他接下来的话成功地堵住了杨佳音的嘴,他说:“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这种活计不是没做过,那个时候身体年轻耐久性也强,现在我确实上了年纪,但是我好久没接触过这种戏份多的角色了,我一个镜头都不舍得让给别人,这份心情希望你明白。”
就那么一瞬间,杨佳音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她看到过的那个钱西洋花式领盒饭剪辑,那个时候她看着他倒霉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现在她陪着他经历这么多,也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加深了对他的了解。
她突然明白了,他在一部部剧中短暂的露面后便死去,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在生活的面前,为了梦想慷慨赴死,反复坚定地去撞南墙而死。
他经历了多少失望,才会连这种根本脸都看不清,甚至只是一闪而过的镜头去费几个小时倒模,又在沙漠的三伏天,躺在地上,面朝太阳去做一具尸体呢……
钱西洋不知道这位铁子在脑补什么,他只是觉得她的表情愈发的精彩,一般当人们露出这种怔愣中透着伤感的表情,多半是在自我攻略些什么东西。
他在剧组待到中午吃了盒饭,下午又换好衣服和庄泽衍拍对手戏,晚上就更精彩了,他换上了庄重的礼服去拍摄夜间的搏斗打杀戏,拜天节的拜天仪式已经在白天拍过了,为了保证拍摄的效率,这边会有替身穿上他的备用衣服作为庄泽衍远景镜头里的父亲。
他本人则在剧组的另一个拍摄现场,去和士兵群演打架,做那部落王者以一敌十的打戏,这里有剧情很bug的地方,他的身体背部不会有显著的伤口,不然这里没办法交代后期替代儿子被烧死,还没被认出来的情节。
庄泽衍那边也会在跟士兵搏斗的时候被砍上几刀,也是都在正面,巧合是父子俩被砍的位置很像,这种概率微小的事情放在电视剧里显得没那么巧合,毕竟比这更奇葩的剧情数不胜数,跟编剧讲概率问题的话,那么所有的影视作品都不会存在了。
小概率事件造成生活中难以见到的戏剧冲突,正是这与众不同的感觉,带给观众一种接触到新世界的爽感,比如说《赌神》系列,亦或者是青春校园剧,哪有那么多帅气的小哥哥住在家隔壁啊,这不过都是编剧为了创作出满足少女心观众特意将概率调成了百分之百而已。
在这种地方较真,许多影视剧都可能第一集 就结束了。
钱西洋继续他那反人类的打戏,一拳下去揍飞一个人的那种,是真的揍到起飞,这里有一个电视剧必定会上演的套路,为了体现人物的孔武有力,那个飞起来的人一定会砸到他的队友身上,然后压到一大片人,达成痛击我方队友的戏剧效果。
群演并不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会有那种找来的非科班临时演员,他们拍打戏的时候难免受不住力道,未开刃的刀打在后背上还是很疼的,不过这对于钱西洋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要比他几年前又要被打,镜头又少得可怜的待遇强上许多了。
这一切都被杨佳音看在眼里,不知不觉间,她觉得苏嘉上若是能跟钱西洋这样性格坚韧、事业心极强的男人在一起,也是对他上进心有帮助的事情,她认为苏嘉上大多数时候只是嘴上努力罢了,实际上还是需要有一些积极正能量的人在他身边,带着他一起往前跑。
等晚上钱西洋回了旅馆,他认为苏嘉上今天多半是已经走了,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是在楼下买了果盘带入自己的房间,有备无患,不然他总不能微信问苏嘉上:【亲爱的老板,您回京了吗?】
以自家老板那颗七窍玲珑心来看,看到他的这种问题,指不定要胡思乱想,脑补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再生个小闷气可就不值当了,钱西阳可是很珍惜自己这好不容易拉高的好感度呢。
结果他打开大门,苏嘉上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拿着一本书在阅读。
他好闲啊……
他都不用出去工作的吗……
哦对了,他是老板。
钱西洋将果盘送过去,简单地说了句自己去洗漱一下,便走去了浴室。
他没想到苏嘉上会在这种屋子里乖乖地待上整整两个白天,为的是等他从剧组回来之后,两个人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
他洗完澡出去,之前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胡乱吹干了头发,便向着床铺倒去。
一直偷偷打量他的苏嘉上直接将书反手扣在桌子上,走过来抬手去摸钱西洋的额头:“你怎么啦?”
钱西洋头埋在枕头中的动作,让他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他说:“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中暑而已。”
苏嘉上起身就要拿床边的手机去给杨佳音打电话,钱西洋却拦住了他:“大晚上的,别打扰人休息了,我行李箱里有带备用药,你去帮我拿过来就好了。”
等他把药拿过来,钱西洋说:“亲爱的,你把桌子上的矿泉水也拿过来,我干咽是不行的。”
苏嘉上没照顾过人,这时未免有些无从下手。
他又去拿过水来,递给钱西洋,示意他喝水。
钱西洋:“……”
脸皮贼厚的钱西洋又说:“嘉上,我没有力气了,你帮我拧开瓶盖。”
说来也是奇怪,被来回折腾的苏嘉上并未感到任何不悦,反而是对钱西洋身体健康的焦虑和担忧占据了他情绪的大多数,他也不说话,就是坐在床边俯身用自己的额头去贴钱西洋的额头,感知到对方明显高于他的体温,他是真的有点急了。
“西洋,我们去医院吧。”
“不去,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过了一阵子,苏嘉上又说:“我叫急救车吧。”
钱西洋:???
钱西洋疑惑:“你带我想上头条吗?苏老板?”
“佳音把事情跟我说了,”苏嘉上穿着睡衣钻进被子里,屈起手肘撑着脸颊侧卧,将另一只胳膊搭在钱西洋身上,他说,“她告诉我,你下午拍戏的时候没有显露出不舒服的样子,她认为你应该康复了。”
苏嘉上顿了顿,摸着钱西洋的侧脸说:“这是她的失职,等回去之后,我把苏杭换给你吧。”
钱西洋:“……”
他不知道此刻不清醒的究竟是他自己,还是苏嘉上了。
“他是你表弟,你让他来伺候我?你不怕他生气吗?”
“他也是我的下属,我安排给他的任务,就是他应该做的工作。”
钱西洋:“……”
虽说之前有所猜测,但是苏老板这幅理智又霸道的样子,多少透露了一些他藏在骨子里的那份天然渣。
苏嘉上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也不知道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张嘴时便带了一丝幽怨:“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做的不对吗?你同情苏杭还是杨佳音?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过多的在意他们?”
这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任何一个回答不好都是要送命的。
苏嘉上平时看着挺好说话,是一位对谁都讲礼貌的新时代好青年,谁能想到皮下藏着这么一幅醋精面孔,霸道得很,又不挑嘴,谁的醋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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