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个工作十几年的大牌经纪人了,她很快缓过来,开了个玩笑:“我觉得,你现在告诉我,你怀孕了,我都不认为这是奇怪的事情。”
苏嘉上抱臂:“不可以, 但是我想找别人帮我和西洋生。”
林琴:“……”
钱西洋趁着苏嘉上和林琴对话的时候, 偷偷地挪到门边,准备悄悄溜走,眼看就要成功了,好巧不巧的, 苏嘉上提到了他的名字, 顺便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就发现了钱某人的意图,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钱西洋, 话语声里透着深闺怨妇既视感, 但说出的话又是那样轻易地击溃钱西洋想逃跑的意图。
他说。
“回来, 否则扣工资。”
钱西洋:“……”
你是真的狗!
他走到林琴旁边,特意拉开与苏嘉上的距离,清清嗓子开口解释:“我们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之前可能存在着一些误会,但都已经解决了,已经断得干干净净,您别……”
听他瞎说……
想着这可能会让苏嘉上听着不舒服,毕竟这人自尊强得很,心思又十分敏感。
钱西洋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他继续道:“别担心,可能苏老板也有误会吧,那我再澄清一下。”
他转身看着苏嘉上,放缓语速,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字对方都能听清:“苏先生,您说过的,我们之间只是玩玩。”
“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期待过得到您的感情。”
他看见苏嘉上想要解释的样子,他知道两个人之间要想断得一干二净,就不能给对方留任何念想,这是一个合格的分手人士应该做的事情,感情要断得干净利索,不要勾着对方,给他一点希望,那只会在之后令他更加绝望。
钱西洋说:“所以……”
他顿了顿,攥紧了拳头,委婉道:“同样的,我也不敢对您付出真正的感情。”
苏嘉上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苍白,骄傲如他,已经如此低三下四地去挽留这段感情,却换回了钱西洋这样的回答,这个答案甚至否定了两个人曾经有过的所有甜蜜。
他一时间难以承受,也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个样子……
这不可能!
他以为钱西洋是爱着自己的,他曾一直认为自己才是这段感情里占有绝对主导地位的人,他觉得是自己态度不端正,伤害了钱西洋一颗爱自己的心,他才会如此卑微地去挽留!
那他现在这样子算什么!在他眼里岂不是个笑话!
苏嘉上面目一片冷凝,恢复了两人毕业后初见时的那幅冷然而矜贵的样子,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分不清那是由于愤怒还是极度的伤心,他垂眸,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旁观者清,林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钱西洋是喜欢他的,同样的,她也猜得到钱西洋的答案。
“喜欢的。”
苏嘉上蓦地抬头看向他,却见到钱西洋对自己微笑。
林琴:“……”
对不起,这个答案和她的想的不太一样。
钱西洋本可以撒谎,但是此刻他想说出一部分真实的想法,他这几天也猜到了,苏嘉上那天会掐自己,会发疯,多半是之前感情留下了心理阴影。
苏老板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其实温柔又包容,他们两个愉快的开始,也配得上一个完整的结尾。
他目光平和,认认真真地对苏嘉上开口:“跟您没关系,您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我说过不敢对您付出真的感情,至少我理智上是这样想的。”
“但是喜欢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很讲理智,我做不到,我确实很喜欢你。”
看到苏嘉上眼底燃起星星点点的光,钱西洋选择亲手将它们熄灭,她继续说:“可是喜欢不能当饭吃,我们中间的差距太大了,身份、地位、家世,我知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但是苏嘉上……”
“你的家庭不会接受我的。”
“你现在是苏伯父唯一的儿子,苏家会接受他们的嫡孙是同性恋吗?”
看着苏嘉上灰败下去的表情,钱西洋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笑里夹杂着浓浓的无奈,他指了指自己:“而我也是家里的独苗,虽说家小,但我妈还是希望我结婚生子的。”
他下了定论:“我们不可能的。”
“你家里快给你订婚了吧,你有反抗吗?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又算是什么呢?”钱西洋与苏嘉上擦肩,一路头也没回地走到门边,“我与你断了的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我现在的拒绝不是因为你那天的动手,而是我们根本没有未来。”
温柔乡里藏着沼泽,还是远离得好。
钱西洋开门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林琴,还有垂眸不语的苏嘉上。
林琴也不知道钱西洋是怎么知道这么多苏嘉上的事情的,不过钱叔叔向来讨人喜欢,可能他身边的人不忍看他深陷泥潭,居然泄露这么多消息。
之前可能是是较单一吧,她觉得这些事情其实还好,但这话从钱西洋嘴里说出来,被他清晰地指明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尤其是苏嘉上身上的,林琴听完了忽然意识到苏嘉上有点像恋爱脑渣男,钱西洋倒是清醒得很。
可能是那天将所有的利害都剖析得太过分明,那天起可能是因为特意的回避,钱西洋再也没见在现实中见过苏嘉上的人,顶多是在杂志封面上见到那人间妄想一般的漂亮脸蛋。
这期间他与林琴又商量着拍了一部戏,是古装武侠,偏群像的,他在里面演一位侠客。
他打戏向来观赏性极强,他出演江湖门派的一位小师叔,出场自带鼓风机特效的那种,端得是帅气无比,导演和其他剧组人员均对他赞不绝口的那种。
那一年剩下的时间就在紧锣密鼓的拍摄中过去,临近年尾的时候,剧组杀青了,这次钱西洋参加了杀青宴,他喝了许多果酒,这酒初尝只觉得清冽爽口,不觉辛辣,没想到却是越喝越上头,后来居上的典型,竟比白酒还让钱西洋头疼。
仿佛,就像是……
年少时遇见的那个班上的……
清冷少年。
彼时他这种穷学生根本入不得少年的眼,那时候的少年忙着赶课业,又手握多部电视剧资源,哪里顾得上认识全班的所有同学呢。
后来,毕业后漂泊多年重遇,他成了那人的厨师,清冷少年也成长为真正的男人,让他愈发的喜欢……
然后他亲手斩断了一切。
为什么啊,心里怎么越想越疼啊……
他要是年少有为就好了,他如果配得上那个人,他们之间又怎么会落得现在的境地……
剧组的其他人看钱西洋喝着酒,突然哭起来,越哭越大声,那样子像一个丢了糖的孩子,一时间也是十分伤感,他们以为钱西洋舍不得离开他们这些人,毕竟相处这么久也是有了感情,一时伤怀,触及真心,竟也纷纷哭出声来。
一时间包厢内竟哭声一片。
趁着酒店窗外的鹅毛大雪,愈发显得凄清。
钱西洋再次见到苏嘉上,是在背景音乐嘈杂的酒吧里,一个叫宗程的女人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苏嘉上喝多了,希望他把他带走。
钱西洋:“您还是给苏杭打电话吧,我去不合适。”
即便人声那样喧嚣,显得宗程的声音模糊不清,钱西洋却清晰地听见她说:“苏嘉上明天订婚,来见他一面吧。”
钱西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恍惚之间他好像开了车出去,一路上听见了许多车辆的鸣笛,不过他不在意,那时候,他觉得,就这样车祸死了也不错。
他走进灯红酒绿的酒吧内,里面兴奋扭动的人群无关,他面无表情地拨开前面挡路的人,被骂也没有反应,即便灯光昏暗至此,他还是找到了苏嘉上的身影。
他带着帽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一个大波浪的女人旁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靠近。
可能是近乡情怯,他站在那南风知我意里不敢向前,他倏然转身离去,不能见,这不合适,他走了两步,却听见身后的呐喊声:“卧槽——!老同学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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