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捅瞎我左眼的人……”殷淮捂住自己的眼眶,瘦削突兀的脊背不住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是个梳着高马尾的长发男人……”
第九十五章 是……颜斯么?
高马尾的长发男人……
高马尾……
不知道是哪个词轻轻拨动了戎骁的敏感神经,让他脑中的那根弦嗡的一声被绷直拉长,直至岌岌可危、行将崩断的地步——
不过下一秒钟,殷淮脸上就露出了嘲讽式的哂笑,“你找不到这个人的。”
“哪怕是我,至今都没有挖到这个人的来龙去脉。”殷淮眼神凝固在了掌心斑斑痕痕的伤口,灰蒙蒙的左眼倒映着血迹的锈红颜色,也不知道是叹息还是遗憾,“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挖出他的两只眼珠,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戎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书房的,只感觉两条腿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仿佛成为了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摆件。
当他穿越了长长的走廊,刚一拐过转角,冷不丁撞上了一人。
云子安乍一以为自己的偷听被发现,险些叫出声音,“啊——”
戎骁动作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用身体将他压在了墙壁上,竖起一根手指抵住嘴唇,“嘘——”
当他们看清彼此是谁的时候,卡在喉咙深处的那口气陡然松下来,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小题大做,云子安的手上上下下开始摸索戎骁的全身,声音里不无焦急慌张,“我舅舅把你怎么了?你们说什么了?有没有打起来,你……”
戎骁一把攥住了云子安的手掌,将他往怀中死死一扣,下一秒钟就用唇舌将他所有的问题都给堵回去了。
“小事。”他的嘴角微微上挑,关于方才那间书房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打算告诉云子安,“只是你舅舅单独给我这个侄女婿一点见面礼。”
从云子安死死颦蹙的眉峰和凝视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此时正在判断戎骁这句话中的真假成分,但是他对于殷淮这个舅舅也所知不多,一时之间还真就难以下定结论。
不料几秒种后,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放松的微笑,“原来是这样……”
他自然是不知道,戎骁到底是怎么把“侄媳妇”给大言不惭的改成“侄女婿”,只是对付戎骁,他有他的绝招——
云子安的手掌揉捏着勾住了戎骁的后颈,引着他逐渐放松了肩颈的肌肉,同时送上了嘴唇,含住了喉结轻轻啃噬,就在渐入佳境的一瞬间,他从肩膀到小臂的肌肉骤然紧绷发力,戎骁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按在了墙壁上,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还被反折在了背后,牢牢锁住了关节。
云子安的膝盖就顶在他的两腿中间的危险地带,只要稍有不慎就是鸡飞蛋打的结局,他像是蛇蝎一样附在了戎骁的耳畔,轻轻呵出一口气,“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见面礼啊?”
冷汗就这么从额角滑落下来,戎骁的喉结颤动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殷淮确确实实是给他了见面礼……
两个结结实实、毫不留情的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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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他不允许我查找妈妈死亡的真相。”可是聪明如云子安,怎么可能猜不到实情,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牙关死死咬着,极力控制住自己声音当中的颤抖,“所以……他都知道些什么?”
云子安和这位亲舅舅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他第一次得知原来自己还有一个亲舅舅,之后便是在他升学出国这样的人生大事发生时,殷淮从未缺席,总会邀请他共进晚餐然后送上一份亲手准备的礼物,但除此之外并不会过多干涉他的人生。
淡漠,疏离,孤冷……是云子安对自己这位小舅舅的印象和评价。
“在卫生间里,我通过电话和你谈到妈妈……”云子安不自觉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声音沙哑颤抖着,“他的手下竟然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背后,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在监视着我……”
“他允许我进入娱乐圈,一直看着我这么胡作非为却不加制止,但当我表露出对当年真相的探寻时……却派人把我带到这间别墅……”难以言喻的情绪宛若嗜血狂兽一样在肺腑当中横冲直撞,让云子安险些说不出来话,双眼爆红地看向戎骁,“他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
质问一声比一声急促,宛若惊雷一样炸响耳边,云子安简直是要疯魔了,“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一瞬间,戎骁的心情简直是太复杂了,肺腑内充斥着懊恼、无能为力与追悔莫及,他甚至感觉这些情绪在体内膨胀成了气球,将他的身躯撑到只剩下了表面一层薄薄的血皮。
他无法阻止云子安去为自己的妈妈讨回失落多年的公道……
但是他也不能放任云子安在前往深渊的路上一意孤行……
“从长计议好么?”戎骁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爰爰,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必须更加的小心谨慎……”
云子安的眉头死死拧成了疙瘩,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从戎骁口中说出的话,遍布血丝的瞳孔不住颤抖,“从长计议?”
下一秒钟情绪就仿佛是挤压多年的活火山,一经点燃喷发之势便是天摧地塌、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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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从长计议了多少年?”云子安的眼眸已经是血红一片,“如果别人对你说,你妈妈死于非命,你这么多年的孤苦是他人一手造成,你还能不能忍住,你还能不能从长计议——!”
说到这时,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两行湿漉漉的泪痕,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是风中萧瑟的枯叶,清瘦而又颤抖,“你知道我为这个真相都放弃了什么么……”
“三年前婚礼前夕……云惟彬用一位知晓当年内情的家仆,逼我放弃掉手中的所有股份家产,除了‘云’这个姓氏,那时候的我一无所有……”
“虎狼环伺,举步维艰,我都可以不在乎,因为还有你可以依靠,但是……”云子安血红的眼神几乎要在戎骁身上灼烧出洞来,“……婚礼当天,你却一走了之。”
提到三年前的婚礼,戎骁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喉结剧烈颤抖着,如鲠在喉的痛苦让他说不出来半个字,“……”
那场缺席了的婚礼,是他对云子安永远的亏欠。
云子安放开了桎梏着戎骁的手臂,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他用手捋了捋被眼泪沾湿了的碎发,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与失望,深深呼吸了一口,“……你从长计议去吧。”
随后他就这么逆着光影摇晃着走向了长廊尽头,背影看上去相当清瘦孤苦,却把这一条路走的那么义无反顾。
戎骁就仿佛是石化在了原地一样,强悍如他,竟然在此刻脆弱到仿佛轻轻一击就能化作满地齑粉,甚至于都不敢拔步上前将云子安给追回来。
他的喉咙仿佛被融化不开的酸涩硬块给堵住了一样……
静默良久后,戎骁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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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一片灯红酒绿,摇曳晃动的光影中,颜斯都不需要怎么可以打扮,光是往那儿一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都是露骨的性感,他握着一杯漂浮着钻石冰的金酒,坐在吧台边,怀中还搂着个清秀精致的少年,活脱脱一副骨肉生香,此时此刻接到云子安的电话,显然是不太情愿,“你说什么?”
酒吧内人群被酒精点燃到亢奋,灯光之下一派群魔乱舞,鼓噪的音乐震动着耳膜,让人根本听不清电话中的声音,实在是无可奈何,颜斯将怀中跟他耳鬓厮磨的少年一推,少年错愕至极,忙不迭大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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