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衍。”他哑着嗓子叫了好友的名字,唐衍“欸”了一声,“在呢,怎么了?”
“你说,顾砚遇着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你胡说什么呢,”唐衍当即反驳说,“虽然骗顾砚和提分手这事儿的确是你做错了,我也没法昧着良心替你找借口、帮你辩解,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真的……”
沈栖没再说什么,良久之后他同唐衍说了再见,把电话挂了。但没急着回办公室,摸了支烟出来,点燃了。
放在以前极度讨厌烟味的人,竟然也开始抽烟了,还抽得很凶,坐在楼梯间台阶上的那十多分钟,他抽掉了大半包烟。烟屁股捻了一地。
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他没分寸,一下抽得急了,被烟味呛得咳了个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好不狼狈。然而现在他点烟、抽烟的动作驾轻就熟,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是个“老烟枪”。
但他开始抽烟其实不过才一个月,抽第一支烟的时候他刚从山上下来,正开车回家准备出柜。那包烟是他路过某个高速公路休息站时买的,30块钱一包的玉溪。
第54章
差五分就到上班时间。沈栖将烟盒外面的包装纸拆下来,把烟头捡起来裹在里面,起身走出了楼梯间。
他过来时下意识的将楼梯间的木门掩上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有道人影已经在外面停留了挺久,直到他起身,才匆匆转身离开。
而他满身烟味,自然也没能闻到在那人停驻过的地方,残留着一点他很熟悉的香水味。
站在楼梯间防火门外的人其实是顾砚。他也是出来抽烟的。
公司虽然有专门的吸烟室,但顾砚不习惯去那,人多,碰上了难免要相互聊几句,但他这会儿心里有些烦躁,没有和人攀谈的玉望,便把目光对准了楼梯间。
谁知道竟有人比他早一步将楼梯间占了。他本来都想直接走了,门内的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唐衍。”
“你说,顾砚遇着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是沈栖。
他无意偷听对方讲电话,但脚步却仿若被黏住了似的,就是动弹不了。
防火门没有关严实,留下一道窄窄的缝,他就这么站在原地,透过那道缝,看里面的人挂了电话、坐在台阶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顾砚原本就犯了烟瘾,被那味道勾得更是浑身难受,却拼命忍住了没动,手臂垂在身侧,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的捻着。
等门内的人终于抽够了,起身从地上站起来,他才赶在对方发现之前离开,回了办公室。
因为没能抽到烟,顾砚烟瘾更重了,但不可能再出去一次,太傻了。便把烟咬在嘴里,干嚼着。
有时候烟瘾在不恰当的地点犯了,他也会这么做,多多少少能缓和些瘾头。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身上还拢着楼梯间那股浓重的烟味,越嚼烟瘾越重,到后来险些按捺不住,差点儿在办公室里就将那支烟给点了。
“艹。”顾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认命的转去了吸烟室。
化装舞会在下午12:30正式开始,沈栖和张秘书作为负责人,提早两个小时到的酒店,确认了场地的布置,又和主持人以及酒店安排的服务人员沟通了流程,确保活动过程不出错。
六一活动从万年不变的部门团建改成了酷炫的化妆舞会,大家都很兴奋,一到12点就都陆陆续续到了酒店。
有些人只是简单的戴了个面具,依稀还能从背影和身型辨认出可能是谁,有些人却特地从某宝购买了夸张的服装道具,把自己打扮成了海盗、魔仙堡王子、白雪公主……
甚至有人穿着黑袍戴着高帽,拖着一条及地的艳红色舌头,打扮成了黑无常的样子。
真·一群牛鬼蛇神、群魔乱舞。
沈栖和张秘书借了酒店的更衣室,换上了自己准备的装扮,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其中。
沈栖没做什么夸张的打扮,只是换了件纯黑色的丝质衬衫,下面是配套的黑色长裤,脸上罩了一张白色羽毛的面具。
黑如浓墨、白似新雪,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在他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将他衬得有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半是鬼魅半是仙。
他并不怕被人认出来。甚至希望能被人认出来,但那个人是特指。
是顾砚。
时间一分一秒过,大厅里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沈栖懒懒的靠在一张甜品台旁,透过羽毛面具盯着大厅的路口处,分辨着那个人什么时候过来,也猜测着对方会作何种装扮。
但无论顾砚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模样,哪怕是裹进了海绵宝宝、机器猫的玩偶服里,沈栖都觉得自己能将他认出来。
刚开始时入口处往来的人比较多,越接近十二点半人就越少,到后来十来分钟也见不到一个人。沈栖喝完一杯香槟,他等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两个部门的所有员工都参加了这次的舞会,有配偶有对象的可以带配偶对象一起来,没有配偶对象的可以带单身的朋友。沈栖转开视线往大厅里扫视了一圈,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顾砚他……应该就快来了。
他早上只在早餐车上买了杯咸豆腐脑,这会儿已经很饿了,正想从甜品台上拿点小蛋糕或者小牛排吃的时候,门口终于又出现了两个人。
两人的装扮和沈栖的非常相似,都是丝质衬衫配长裤,区别只在高一点的那个同沈栖一样是件黑色衬衫,另一个的衬衫则是深紫色的,胸口大氅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颈项间戴着条银质十字架的项链。
两人的手中各执着一支艳丽的红玫瑰,边往大厅走,边凑在一起亲密的说着什么话。
大厅里人多嘈杂,还放着轻缓的钢琴曲,稍高一点的那个人为了听同伴说话,刻意微微侧垂着头,是很亲密的样子。
酒店定的是张成家的,看在沈栖和顾砚两人的面子上,打了折上折,省下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沈栖他们就用这笔钱买了几箩筐的红玫瑰,安排了一个服务员在门口分发,凭邀请函每人可以得到一支,舞会过程中可以送给别人。
但沈栖现在却后悔了。他不该买红玫瑰。买的哪是什么玫瑰啊,分明是利箭、是利刃,一箭箭、一刀刀,直往他心头扎。
他终于等来了要等的那个人,但他却一点都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又开始觉得冷,冷得他想蜷起来,躲到沙发底下、躲到角落里、躲到……随便哪里都行,只要不让他看见顾砚和……谭晓磊。
这一周里,他想过无数次今晚看见顾砚的场景。醒着想、做梦想,无时无刻不想着。然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顾砚的身边会有另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谭晓磊。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过来?
——为什么这么默契的都穿着丝质衬衫、做着相似的装扮,是提前说好的么,还是默契?
——他们是在一起了么?顾砚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朋友,为什么偏偏就要带谭晓磊?
——为什么是谭晓磊,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沈栖捏着高脚杯,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从门口进来的两个人,看着他们同擦身而过的各类“牛鬼蛇神”点头致意,然后走去另一边的甜品台,取了餐盘、开始拿东西吃。
中间有几个女生过去搭话,沈栖看见谭晓磊侧过身,伸手戳了戳顾砚的肩膀,然后和女生们说了什么,那几个女生便失望的转身走了。
顾砚和他一样,后背抵着甜品台,吃了块沈栖刚才想吃的小牛排,侧身听谭晓磊说话。
两个人都是一身简单装扮,单薄的丝质衬衫更是将他们的好身材展露无疑,刚打发掉几个女生,便又有新的找了过去。沈栖看见两人无奈的耸耸肩,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像是在笑。
回头时顾砚下意识往前扫了一眼,目光恰巧落在了沈栖身上,他视线像是顿了一秒,又像是没有,很快就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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