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耘坐在姥姥身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说话。
薄首阳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然后戴回去,说:“妈,这边有点事,您先回房休息……”
“什么事儿我听不得?”薄老太太警惕地问,眼睛死死盯着钟明瑜她妈,十分怀疑这老妖婆无事生非,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招儿在刁难她儿子!
薄首阳正要开口,他岳母说:“不累的话,就坐下来听吧,早晚也要知道的。”
薄老太太哼了一声,暗道这是我儿子家,要你来当主人?急忙过去坐下,拿出做派来,高声叫保姆阿兰送茶、送热毛巾伺候她。
薄首阳:“……”
他看看自己妈这样子,再看看稳如泰山的钟明瑜他妈,觉得丢人。
一贯以来,别说他妈不爱见钟明瑜他妈,他都不想两人碰到面,形成鲜明对比。
钟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说:“刚刚我要说的已经说了——”
“说什么了?”薄老太太防备地问,生怕儿子吃亏,“首阳,说什么了?你可别乱答应什么事儿。”
“我之后再跟您说。”薄首阳敷衍了她,看向岳母,“妈——”
薄老太太可听不得他叫那老妖婆妈,忙打断道:“究竟什么事!”
薄首阳想发火了,他妈可真是永远都读不懂气氛!但他又不能发火……
“我让明瑜和首阳离婚。”钟老太太淡淡道。
薄老太太怔了怔,看西洋景儿似的看她片刻,又去看薄首阳,然后看钟明瑜和薄耘,最后厉声问钟明瑜:“这是怎么了?!”
钟老太太提高音量:“问你儿子!”
“妈,我说了,今天这事就是薄耘在里面搅是非!”薄首阳又头疼又恼羞,瞪向薄耘,“薄耘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你疯了!都是傅见微带坏了你!”
薄老太太脑子嗡嗡的:“这又关那姓傅的什么事儿?”
钟老太太冷冷道:“是傅见微让我女儿做这么多次试管吗?是傅见微让你背着我女儿去找代孕吗?!”
薄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东西……什么啊?首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薄首阳想把自己妈的嘴堵起来锁房里去!他已经够烦了!
钟老太太见薄首阳不说,就替他说:“薄太太,您知道您儿子是弱精吗?”
“妈!”薄首阳攥紧了手,可那话已经说出来了。
薄老太太愣了半天:“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精子活力低,很难使人自然受孕。”钟老太太道,“小耘是明瑜做试管怀上的。后来,首阳想要二胎,就找了三个陌生女人给他代孕。事发后,他倒是放过了那三个女人,却又哄上我女儿了。我女儿到这年纪,自然受孕也就算了,有什么理由要跟你一次又一次地做试管!”
说到后面,她显然是冲着薄首阳发火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知道做试管对女人是多残忍难受的事。
退一万步说,怀薄耘那次也就算了,可薄首阳根本不知足!
被薄耘发现的代孕只有那三个,可没被发现的呢?谁说得准还有没有?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很难讲薄首阳以后会不会再那么做。
薄老太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虽然看儿子的态度已经知道老妖婆说得八|九不离十,可她无法接受这事实和对方的怒火,便恼羞成怒地撒起泼来:“你胡说!胡说八道!发神经!跑我家来发神经!你女儿生不出来我还没找她的麻烦呢,你倒恶人先告状!离啊!离了好!你看是谁吃亏!”
“妈!你闭嘴!”薄首阳吼道。
钟老太太索性直接起身去拉女儿:“走!”
薄首阳正拉着自己分分钟控制不住就说不定要上手打人的妈,见岳母要带老婆走,正要开口,见老婆挣脱了岳母的手,说:“我不想离婚。”
这话一出,室内安静了几秒。
钟明瑜走到薄首阳身边,红着眼角说:“给首阳生孩子是我自愿的。他之前糊涂那回,也只是心疼我。我嫁给了首阳,给他开枝散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小耘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妈你不要听他瞎说。”
“明瑜……”薄首阳感动地看着老婆。
薄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不闹了,得意地瞅着钟老妖婆。
钟老太太这下子怒发冲冠:“钟明瑜!都到今天了,你还不清醒?!”
“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我清醒什么!”钟明瑜回嘴道,“日子是我在过,冷暖我自己心里清楚!妈,我这么大了,小耘都二十多了,您的控制欲能不能别这么强?明珪一直没结婚,您去管他吧,我都嫁到薄家来了,您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薄老太太简直想为她鼓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好,好!”钟老太太指着钟明瑜,气得直抖,“好!你冷暖自知!我看你这傻子冷暖自知!我就看你哪天哭着回家找我跟你爸,说薄首阳带私生子和二奶回家,要你腾位置!”
薄首阳皱眉道:“妈,我说了我不会这样!”
“呵,”她冷笑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说?谁都会说,只看你做过什么!”她再度看向钟明瑜,“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
说完,她拿起手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薄耘急忙一路追着她:“姥姥!姥姥!我送你!”
钟老太太上了薄耘的车,气呼呼地望着窗外。
直到车开出小区很远,上了大马路,薄耘才开口,逗她:“这入戏也太深了吧?敬业,奥斯卡欠您一个最佳女主角大奖杯!”
钟老太太转头白他一眼:“我是真气!你妈她以前是真的脑子不清——”她停了下,警惕地问,“她是真清醒了还是在这儿局中局我呢?”
“真清醒了。”薄耘说。
第71章
◎“来都来了,时候还早,谈谈离婚的事吧。”◎
薄耘如今才知道他姥姥对他爸非常不满意。
以往他姥姥对他爸很和蔼可亲, 他还以为特喜欢这个女婿呢,结果他姥姥很生气地说:那能怪谁?怪你妈!死活要跟他结婚,八头牛都拉不住,还串通医生说怀孕了, 那年代, 我们能不答应吗?后来, 结都结了,我还能怎么着呢?
钟老太太长叹了一声气:“你爸……算了, 到底是你爸。好在你没遗传他!”
薄耘好奇地问:“当年我爸怎么了,你和我姥爷就都看出他不对劲了?”
“见微知著吧。”钟老太太叹道, “他常跟你曾爷爷到家里来,那时候我就看出他很要强。要强不是坏事, 可他要强得很拧巴……不说了,你和你妈都能好好的就好。”
薄耘便不再问了。
岐官山,薄家。
自感被钟老妖婆羞辱了的薄老太太有心拿儿媳泄火, 可刚刚儿媳一心向着儿子,薄刘氏一盘算,决定先搁置, 回头再说。于是她铁青着脸回自己房去了, 临走前示意儿子等会儿过去一趟。
薄首阳暂时顾不上自己妈,忙着哄老婆疼老婆。刚刚钟明瑜那样护着他,就像当年不顾家人拜高踩低,坚持嫁给他……
回了卧房,钟明瑜倚在薄首阳的怀里嘤嘤哭泣。
薄首阳柔情蜜意地哄着,没有半分不乐意。
半晌, 钟明瑜哽咽着说:“这一闹, 不知会怎么样。”
薄首阳也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今时不同往日。钟明珪不着调,钟家是瘦死的骆驼,大是大,终究是“死”的,他不必再如履薄冰。
倘若真撕破脸,唯独可惜的是没法儿把钟家那点底子再分过来些。但左不过钟家会分给薄耘,而薄耘是他薄首阳的儿子,这一算,最后还都是姓薄的。
他温柔地哄道:“妈一时被薄耘哄着了,回头就会想明白。”
钟明瑜温顺地点头,没多久,她哭累了,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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