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颂说得很慢,把重音放在了“我知道”上面,季衍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抬起眼看他,“嗯”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睛,拿起了筷子。
江知颂见季衍光拨弄面条也不吃,袖口有点脏没法碰他,便俯下身子,和他额头相抵:“待会儿我们得出发去酒店参加婚礼,时间有点紧,阿衍,你乖一点。”
季衍握着筷子,撞见江知颂深邃的眼神,此时气劲和难过劲过了,别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在和江知颂对视的瞬间,季衍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句“江知颂在床上是不是玩得很厉害?”
两个人的鼻梁都很高挺,江知颂抵着他额头,鼻尖就挨在了一起,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季衍心跳加速,季衍眼睛瞪得溜圆,破天荒地有些惶恐,情急之下,蔫着的气势又燃了起来。
季衍往后仰,张牙舞爪地说:“江知颂,你别离我这么近。”
“好,”江知颂见季衍不颓了,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我听你的,那你也听我的,把面吃完好不好?”
江知颂拉开了距离,季衍觉得压迫感没那么强了,点头应好,低头夹了根菠菜吃了起来。
江知颂去了浴室,季衍吃着吃着,动作逐渐变慢。
季衍有复盘的习惯,不管是打架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能引起他情绪剧烈变化的事,之后他一定会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
不为别的,就为了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于是季衍盯着那个黄澄澄的煎蛋,开始回想自己和冯晓楠的对话。
“起得好晚”、“折腾”、“难受”、“药膏”、“医院”……
有什么不对吗?
紧接着,他就复盘到了那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椅子上像装了弹簧,季衍猛地弹起来,胸膛急剧起伏,指节用力到发白,手里的筷子弯起了弧度,快要被掰断。
电光火石之间,季衍又记起刚才他和江衡南的对话,以及江衡南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备用床单”、“血气方刚”、“失控”、“没忍住”……
季衍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恨不得穿越到刚才,把自己一脚踹飞十米远。
他低头看了下锁骨处被虫子咬的印记,气到眼前一片恍惚。
所以他们都以为他和江知颂睡了吗?
两个男的要怎么做?
他妈的。
季衍把筷子拍到桌上,力度大到菠菜鸡蛋面里的汤都震了点到他手上。
“阿衍,毛巾掉地上脏了,你帮我去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拿条新的。”
江知颂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季衍浑身一激灵,江知颂没等到季衍回应,从里面敲了敲浴室的门:“阿衍,你在不在?”
“在,”季衍深呼吸一口气,握住发抖的手指,走到衣柜旁边,小声念叨,“稳住稳住,这事绝对不能让江知颂知道。”
浴室开了很小一条缝,江知颂伸手出来,接过季衍手里的毛巾。
门缝里,江知颂上半身一闪而过,季衍清晰地看见了他的那张俊脸、滚动的喉结和线条分明的腹肌。
裹着淋漓的水珠,全是汹涌泛滥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很突兀地,季衍心里浮现出一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大写加粗,把季衍撞得脑子发懵。
江知颂顺着季衍的手腕拿开毛巾,过程中指尖覆住季衍手上,泛着水汽,炽热滚烫。
季衍猛地缩回手,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像躲病毒似的,头也不回地跑开。
江知颂往外看了一眼,低头摩挲了下指腹,才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穿衣服。
季衍仰躺在床上,攥着被子,眉头皱得死紧。
江知颂脱下衣服后,和穿上西装衬衫的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季衍知道,他以前还暗搓搓嫉妒过,甚至上手摸过江知颂的肌肉。
当时也没觉得不对劲,但为什么今天的江知颂,好像有点……季衍绞尽脑汁想了个词,性感。
季衍有点难以接受,他竟然会觉得江知颂有点性感。
这不能吧?
他可是一个纯种直男。
季衍扯起被子,一把闷住头。
都怪冯晓楠那个狗逼,思想肮脏又龌龊!
江知颂从浴室出来,见季衍躺在床上,桌上的面还剩一大半,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季衍拉起来。
被子里空气不畅,季衍闷得面色潮红,江知颂视线落在他脸颊上,顿了顿,说:“阿衍,快去把面吃完。”
季衍看都不看他,就要往外走。
季衍走得很急,江知颂单手拦腰抱住他,江知颂力气大得吓人,季衍完全挣不开,江知颂说:“不准跑。”
季衍脸色很红,语气很凶:“江知颂你少管我,你算哪根葱?”
江知颂把季衍翻了个面,和他对视。
半分钟后,季衍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抓起筷子吃面,江知颂手撑着桌子边缘,低头望着他。
季衍察觉到江知颂的视线,牙齿一用力把面条咬断,眼睫毛抖个不停。
眼睫毛抖就算了,腿也有点发抖。
江知颂俯身将手掌按在他大腿上,说:“不要抖腿。”
然后问了句:“早上冯晓楠怎么惹你了?”
刚洗完澡,江知颂体温很高,手心发着烫,覆在他大腿上,连带着布料下面的那块皮肤也烫了起来,季衍本就如惊弓之鸟,江知颂又开始追问,让他更加难耐。
手足无措之下,季衍用了很大的力推江知颂,江知颂一时不察,被他推了个趔趄。
“不准问,”季衍看都不敢看江知颂,鼻间沁出了汗,“和你没有关系。”
季衍这样说,说明确实和他有关。
江知颂很敏锐,见季衍这样反常,很快把今天的一系列事情串了起来,他们身上的痕迹,季衍突然打人,还有江衡南说的“伤风败俗”,多半是冯晓楠嘴不太干净,和季衍说了什么。
冯晓楠那种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人,能说什么江知颂猜也猜得到。
江知颂想要季衍早点开窍,但按他对季衍的了解,用这种方法,绝对会适得其反。他看季衍整个人紧绷着,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季衍终于松了口气。
季衍和江知颂一起出的门,到了酒店之后,季衍特意躲开了江知颂,抱着季卉到处转悠。
酒店人多,吵吵嚷嚷挤在一块儿,以往季衍会觉得烦,此时却觉得正正好,热闹一点,心不会那么慌。
他今天总是魂不守舍,一见到江知颂,就会想起冯晓楠的那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来来回回出现在他脑海里,像生了根似的,拼命往深处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天,连江衡南在台上致辞的时候,季衍也在愣神。
从酒店回来,大家纷纷散了,江衡南带着一行人回了江家。
一直到傍晚,季衍都不见人影,不在卧室,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江知颂找了半天,最后在后面小花园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季衍手撑着脸坐在台阶上,台阶两旁开满了淡粉的月季,季衍脚下落了一地的花瓣,整个人像是簇拥在花丛里。
“阿衍,你今天怎么了?”江知颂拽着他的手腕拉他起来,拿纸巾把台阶擦干净,又让他坐下,“总发呆做什么?”
“做……”季衍像是难以启齿,语气有些凶,“关你屁事。”
二楼走廊的窗口刚好对着那段台阶,季宿风从房间出来,经过窗口时瞥见他俩,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抱着一堆东西,都是江衡南不由分说非要塞给他的,价值昂贵到他抱着都有点手抖,季宿风猜不透江衡南的动机,心里止不住担心,害怕江衡南出了什么事。
季宿风问了又问,江衡南把这些东西的来源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来路很正,基本都是江知颂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
江衡南说自己把这些东西给他,是因为江知颂,别的就没说太多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