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前任他弟的崽(49)
司淮冷静地告诉他:“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残忍,但是桑榆,你得明白,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这个司家只会是阿琛的,你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等你十八岁以后,我会给你一套房子一笔钱,足够你好好活着,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准说自己是司家的孩子,也不能再回x市,有生之年,你不能再出现在司家人面前。”
男孩呆呆地看着名义上的父亲,这个男人并没有对他有任何心软:“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选择。你要知道,如果你非要呆在这里,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男孩在司淮锐利的目光下点点头,他麻木地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司淮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他摸了摸小桑榆柔软的头发,笑着说:“好孩子。”
司淮唯一一次夸他,是在男孩接受断亲协议的时候。
男孩总算断了对世界的所有幻想,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对吗?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他为什么不能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的嘴为什么那么笨,他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他的母亲为什么不能给他做点心,他的爸爸为什么没有让他坐过肩膀,他怎么什么都没有?
都是别人触手可得的东西,他为什么就是得不到?
男孩日渐长大,也日渐沉默,他在司家彻彻底底成了一个隐形人。
学校的老师知道他的身份,对他也不甚热络,他的成绩不好,性格不好,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中考那天,外头围了好多家长,他看见爱喝奶茶的同桌对着门口招手,同桌胖胖的爸爸拎着他最喜欢的奶茶那在里等他。
男孩自己去街口买了一杯奶茶,很甜。
他的中考成绩一般,但是司淮仍然让他去了最好的学校,司淮对男孩一向大方,零花钱足够,教育条件也要求最好。
尽管男孩的成绩不好,他也不会过多要求,因为他对男孩并没有期待。
多么现实的想法,多么无从挑剔的父亲。
司淮尽父亲的责任,就是给他找最好的学校,给他足够的物质需求,但是对他不闻不问。
司琛的家长会他每年再忙都会去,可是男孩的家长会从来都是空落落的位置。
男孩上高一的那一天,被食堂背后的猫咪蹭了裤腿,脏兮兮的猫扒着他的裤子,蹭了一团小红泥。
男孩头一次被生命示好,他冷着脸盯了猫半天,花猫咪呜咪呜地对他喊叫,他蹲下去把饭盒和吃的都递到了角落。
花猫高兴得大快朵颐,没想到花丛里又跃出三只猫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男孩咽了咽口水,去食堂买了四份吃的。
他从那天起都会去食堂吃午饭,学校的四只猫那天之后再也没到处摇尾乞怜,操场上的麻雀都多了许多。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男孩拿着买的遮雨布匆匆赶过去,四只猫淋得湿漉漉的,他心疼坏了,连忙给它们的小窝盖好,突然刮起的风掀翻了少年的伞,他焦头烂额地把伞放好,这才准备离开。
“同学,你的校卡掉了。”
他应声回头,就看到面容清隽的少年抬着伞对他递出手里的校卡:“桑榆是吗?”
男孩楞楞地点头,接过对方手里的校园卡,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光彩夺目的男生。
他拿着校园卡有些失神,迎面骑自行车的同学呼啸而过,地上的泥水溅在他的校服上,男孩没带书包有些苦恼,有好心人拍了拍他的肩,给他递了一包纸巾,眼前的同学五官比一般人深邃许多,有几分像是混血的样子:“同学,给你纸巾擦擦吧。”
男孩接过纸巾冲他腼腆地笑:“谢谢。”
这个学校还有混血儿呀,真帅气。
办公室内的谢将明隔着帘子盯着沉睡的桑榆,一旁的叶秋阳看了看数据面板,对他点点头。
桑榆的睡颜并不好,他总是不自觉地喊些什么,带着哭腔,可是他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叶秋阳解释道:“我在引导他的回忆,有反应就证明催眠有效果。”
“根据你的资料来看,他的童年并不快乐。”叶秋阳拿着资料分析一番,“童年不幸的人往往更容易产生逃避型人格,这一类人已经习惯了自我保护,根据你所说的,再加上他的一系列反应,我初步推断他不是什么魂穿,而是人格分裂。”
“但是人格分裂症患者一般都会遭受重大刺激,你觉得这刺激是你给的吗?”叶秋阳指了指谢将明,“你和他分手,展开所有真相,你觉得这样的刺激对他够大吗?”
谢将明白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日记你看完了吗?上头应该有很多资料可以推测。”
谢将明已经红了眼眶:“我、我不敢看。”
上头字字句句都是桑榆的热爱,谢将明怎么能看得下去,他几乎无法想象桑榆那天到底是什么心情,出车祸时又是什么心情。
叶秋阳叹一口气,然后拿出记录本:“我一会儿要问他一些问题,不论如何,你都不能吵醒他。”
他掀开帘子走进去,从胸前抽出手帕擦掉桑榆的眼泪,叶秋阳轻声问:“你是谁?”
双目紧闭的人皱了皱眉头,轻声说:“桑榆。”
“你看到了什么?”
“妈妈。”
“她漂亮吗?”
“很漂亮。”
“你爱她吗?”
桑榆眼里滑出两行泪,他艰难地说:“如果她爱我,我就爱她。”
叶秋阳在本子上唰唰唰地写着:“妈妈会打你吗?”
桑榆轻轻地嗯了一声,谢将明痛苦地捂住眼睛。
没有什么比回忆更加残忍,它是那么赤果果地存在着的无法避免的伤疤。
“那你的父亲呢?”
“没有父亲。”桑榆淌着眼泪道,“他不是父亲。”
“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当我是儿子,他、他不要我。”
叶秋阳再次给他擦去眼泪,换了另一个问题:“高中的时候,你遇见了谁?”
“谢将明……和戚长柏。”
梦里的桑榆正看着被紧锁在厕所门里满脸焦灼的男孩,哦不,他叫做桑榆,和自己同名。外头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一个到厕所的同学,或许也有,只是不敢进来。
还有二十分钟就是晚自习了,他一下午都没有吃饭,门外的人慢腾腾地问他:“下回还坏不坏我的事儿?”
桑榆咬着牙骂他:“你欺负同学本来就不对!”
“被欺负的人这么多,你自己也是吧,怎么偏偏要去管谢将明?”
“不要你管!”
那人在外头狠狠地踹门:“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整到你哭为止。”
“你放我出去!戚长柏!你这个仗势欺人的混蛋!!”
桑榆错过了晚自习,黑黢黢的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手机也被拿走了,他又怕又冷又饿。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戚长柏——”
“知道错了没有?”
桑榆咬着牙点头,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错了。”
“道歉得不够真诚,喊声哥来听听。”
桑榆哭丧着脸求他:“戚哥,我错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桑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默念一句“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才说:“戚哥,我错了;戚哥,我错了;戚哥,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
戚长柏大发慈悲地把门打开,没想到桑榆一把把他推到地上撒丫子就跑:“去你妈的!你有本事弄死我!”
戚长柏倒在地上怒极反笑:“桑榆,你给我记着!”
桑榆出门看见红牌警示的“厕所维修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的高中生活,不是和谢将明谈恋爱,就是和戚长柏斗智斗勇,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外阴沉自闭的自己,在戚长柏面前居然有那么鲜活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