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人(25)
周瑞安咬着嘴唇,嗓子忽然有些发紧;“那你的朋友呢?他们怎么办?”
“我跟他们解释。”
“那……”周瑞安还想说什么,彭天起了身,招手让他闭嘴。
“你不用管了,回家吧,大不了……”彭天无可奈何地一叹气,艰难道;“大不了就算了。”
这话说得很含糊,是什么算了?画廊算了?娄朋辉的投资算了?还是……他们二人的关系算了?
“我刚才听你说……什么签合同,没给钱就跟房东签合同了?”周瑞安又问。
彭天不大高兴的看了他一眼,只简单回答;“你不用管,明天我去解决。”
周瑞安知趣的没再开口。
因为都没有向对方全部坦白,各怀心事,导致二人在缄默中分开,一个回画室,一个回宿舍。
晚上周瑞安失眠了,忧心忡忡的把彭天的话来回咀嚼,每次都能咂摸出不同的味道,甚至半夜躺在床上,听着严克寒的鼾声,他还想到自己没有得到一句安慰的话。
周瑞安不知道彭天之前和娄朋辉怎么商量的,彭天从没跟他说过,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合同或者是协议怎么规定,万一娄朋辉为了报复,在这些上面做手脚怎么办?怎么脱身?
周瑞安抱着被子,看着对面睡得七仰八叉的严克寒,内心真是无比的羡慕……多无忧无虑……哪像自己,烦的睡不着。
周瑞安一晚上断断续续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清晨收到彭天抵达火车站的短信后,直接困意全无了。
他像是等待宣判一样,在画室魂不守舍的画了一天的画,然而并没等到消息,接下的一天两天三天,周瑞安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但是彭天说不清楚,只是很简短的告诉他自己在忙,就再没下文,娄朋辉也没有意料之内的骚扰他,而是跟之前一样,再次人间蒸发。
因为没有消息,周瑞安也从一开始的担心,到后来的麻木,心想也许彭天应该是有能耐把这件事情搞定吧。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七天。
这天上午,周瑞安心平气和的将一副新作品完成了大概70%,跟同学们笑着与何老聊天。
何老最近看周瑞安的眼神终于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只要他不再碰行画,很多东西是可以慢慢愈合的,他从何老的微笑中得出的答案。
正在周瑞安沉浸在放松与快乐中时,彭天来画室找他了。
彭天几乎不会来画室找他,但今天是个例外,而且他看上去很憔悴,脸色不好,眼底发青,嘴唇发白,身上穿着休闲西服,很明显是刚从什么场合回来。
这让周瑞安的心提了一下。
何老看到彭天的时候,眼中的笑意便逐渐消失,彭天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直接冲周瑞安一招手,示意他出来,接着就消失在门口。
第15章 较劲
因为有了一定的心里预设,所以当彭天开口问他借钱时,周瑞安丝毫不吃惊。
“先说说怎么回事,”周瑞安不急着谈钱。
彭天表情十分难看,眉心的竖痕越来越深;“你告诉我能借多少。”
周瑞安看着他,心里既心疼又有些生气,心疼他这一周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气他都这时候了还要在自己面前强装硬气。
“你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找我要钱,我自然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现在你最需要的不是钱!我想从根本上帮你解决问题!”
彭天很少见的闭了嘴,没跟他争执,只是仰起头,表情痛苦的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强定心神。
周瑞安等他发话。
彭天有困难从不和周瑞安说,因为觉得他解决不了,周瑞安也知道他比较好面子,所以也不过问,但这次不同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复杂了起来,竟将二人一同缠住,死死地解不开。
彭天终于自己说服自己,语气蔫搭搭的和他讲了自己这一周多的事情。
彭天按照和助理的约定,第二天去了B市,然后如周瑞安所言,没碰见娄朋辉,也没谈成事情,原本一直负责盯他们进程的助理也和失忆了一样,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彭天失望而反,第二天给娄朋辉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表示自己回了B市,要他第三天早上去公司找他,于是第三天一早,彭天又去了B市,然而就在会客厅坐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面,助理开始时告诉他娄总开会,之后又说娄总去应酬,最后直接告诉他娄总下班了,每次提供信息的助理还不是一个人,彭天都找不到人说理,他这才意识到,娄朋辉根本不想见他。
怀着满腔的愤怒,彭天在当天回到了A市,他决定不仰仗娄朋辉了,自己跟合伙的同学摊牌,大家一起集资,再看新房,然而此时却来麻烦了。因为他们一直是按照娄朋辉的助理所指示的做,要求必须看到租房合同才肯给钱,房东原本不同意,在与助理通过电话后竟然欣然答应,没人知道电话里讲的是什么,总之先签合同再交钱的事情搞定了。现在去和房东谈话想换地方,房东二话不说,拿出个大信封表示要告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同学们都是刚出象牙塔,心怀远大志向的才子,对于绘画艺术各个都有独到见解,但对于官司合同全都一窍不通,他们没想过为什么房东一上来就有一信封的证据,不明白合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条由艰涩术语组成的不平等条文,也不清楚要是输了官司赔多少钱,他们不知道的太多,一下子全蒙了。
助理的电话打不通,房东不容谈判,他们的希望和怒火,像是渔网一样,把替娄朋辉传话的彭天裹了个结结实实,毕竟在这个不成形的团队里,他是唯一与娄朋辉有接触的人。
彭天本想独揽资源,最后却被资源所坑,有苦说不出,只能拼命奔波。
他原本都编好借口,想请张教授帮忙,然而工作室里一个嘴快的哥们儿提前找到张教授,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他原本也是好意,目的是求援,可张教授有自己的看法,他不允许手底下的小兵小将们自立山头,不仅把这帮学生们都骂了一遍,还开除了几个以儆效尤,这一下就把彭天的路堵死了。
想想银行里的存款,他甚至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就是请了律师收集了证据也败诉的情景,这情景简直就是恶梦……
彭天连跑了几天,毫无进展,此时他深深体会到了身为异乡客的难处,没有丝毫官商的路子,没有可供指点的过来人,之前的生活似乎太纯粹,也太顺,导致他忽略了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知道,唯一能解决现状的只有娄朋辉,但是他现在就像尊佛,无论如何也不出山,谁也请不动他,万念俱灰之时,他想到了周瑞安。
自从那晚周瑞安跟他坦白娄朋辉的真实嘴脸后,彭天就打心眼儿里别扭,唯一有所安慰的就是周瑞安的坚决态度,只是到目前这个状态,他所能接触到、并且有可能搬动娄朋辉的,只有他了。不是走到这一步,他是万万不希望这二人有什么联系。
还好周瑞安与他相处已久,明白他的用意,在听完描述后,十分通情达理的一点头。
“我联系他试试。”
彭天依旧不是很有信心;“他未必理你。”
周瑞安想了想;“他的车钥匙还在我这,难道车也不要了?”
彭天闭了嘴,心思慢慢活络起来,知道这事有点眉目了,但是还是不希望二人有接触,他不是不相信周瑞安,是不相信娄朋辉,而且卖男友的面子,这让他感觉很窝囊,要不是走到这一步……
“我还信不过吗?”周瑞安一拍彭天的肩膀;“他吃过我的苦头,量他没这个胆子。”
彭天艰难的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周瑞安却觉得此时的他才是最可爱的,不闹脾气,不范狞。
周瑞安说到便做到,拿起电话就给娄朋辉打,彭天本想参与通话,可此时他的手机也响了,来电是房东。
二人抱着手机,分站台阶两头。
娄朋辉似乎是知道周瑞安找他什么事,于是铁了心要熬他,打了三个愣是不接,周瑞安看彭天那边跟房东说话的态度很冲,知道进展肯定不好,于是咬咬牙,加了娄朋辉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