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工厂的人,他会撬锁,门口的锁也是他打开的。”川江熏放下了手头的资料,朝他介绍了身边的男人。
“小林,这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喔。”这个穿得不像个老实人,但是性格莫名憨厚的男人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在翻什么?”降谷零靠近了二人一点。
“病历。”川江熏转回了身。
“我在找十五年前一月中旬的病历记载。国仲母女和白石部长现如今还没有消息,生死未卜……我们必须要抓紧。”
“但是我们要找的病历年头实在太久了,有不少档案都存在缺损状况,我现在有点不确定这个调查方向……嗯?”
降谷零听见青年发出了一道稍有震撼的感叹声:
“我找到了!”
“1月19日,山下千和子,一个五岁女孩的……”
“死亡登记表格。”
第88章
山下千和子是山下井的女儿。
资料表格上的家属栏位置明晃晃地签下了“山下井”的名字。
十五年前的1月19日, 山下千和子死在了东京国立医院,这个时候她只有五岁。
“死因呢?”降谷零看向了那份被川江熏握在手中的表格。
“艾森曼格综合征。”栗发青年回答。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复杂性先天心脏病的一种, 病况严重的情况下恐怕需要心肺联合移植才能保住性命。”
白石正千仁之前也和他谈及过,山下井之所以成立研究小组,是因为他的女儿体质很弱,无法做心脏移植手术,所以才会考虑以特效药治疗的可能性。
这个女孩死去的时候, 只有堪堪五岁。
单从年龄来看, 她也实在不到能接受手术的程度。
倒也难怪山下井会另辟蹊径,想要寻找其他方法为女儿治病。
“社长, 我这里又找到一份1月18日的相关记载资料!”小林幸佑的声音从后方的书架处飘来。
栗发青年抬起头, 一份被装载在牛皮纸中的档案被呈递到他的眼前。
看到牛皮纸上的信息,站在他身后的降谷零不禁挑起眉。
他盯着上方的字迹, 缓慢念出关键词:“1月18日的心脏移植手术。心脏配型成功, 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病患为一名九岁的女孩。”
“女孩的名字叫做……国仲佳。”
离开档案室前, 他们将所有的资料进行了复位,将有人深夜到访这间屋子的痕迹尽数抹去。接着他们前往了四楼的住院区,在电梯口等待起直通地下的电梯。
夜晚的住院区人迹稀少, 偶尔会有几名抱着病案本的护士路过, 穿梭在各个病房之中,大约是在进行例行查房;
更远一点的位置还有一名身型佝偻的老人,她正在拖地。瓷砖地板经过水迹的浸润,反射着白炽灯的大片光辉, 显得洁净锃亮。
“今晚谢谢你了, 小林。”
等待电梯的过程中, 川江熏向他的那位工厂员工道了谢。
小林幸佑憨笑了几声:“应该的,社长,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虽然一整晚下来他翻东西都翻得一头雾水,但能靠着一根曲别针把锁撬开,成了他今夜最大的功劳。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降谷零平缓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虽然掌握的信息的确更多了,但营救问题还是没能得到任何实际进展。”
遥在警视厅尚未离去的今泉昇有些疲倦地换了个坐姿。他抬手托住下颏,另一手还在移动着鼠标滚轮,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
“的确。”在精妙的操纵下,川江熏发出了吐露清晰的音节。
虽然信息变多了,但救人才是当务之急,这一点不可置否。
“话说回来……社长。”摸不清楚状况的小林插了话,“那个女孩,叫山下千和子的女孩,你们为什么要查她呀?我看见上面的年份了,她不是已经死去十多年了吗?”
川江熏张开了唇瓣,正欲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突兀的脚步声。
脚步迟缓,好似每迈向前一步都尤为吃力。
他愣了愣,旋即扭过头,注意到刚才还在不远处拖地的医院清洁员工,正在提着拖把朝他们蹒跚走来。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穿着清洁工的服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小伙子,你刚才是提了‘千和子’吗?”那双深陷在眼眶中,几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缓慢扭转着,落向了站在最旁边的小林幸佑。
“啊,对、是的。”小林幸佑眨了眨眼睛,有点惊慌地低下头:“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婆婆?”
“这个‘千和子’……”老人抬起头,弯下的背脊仿佛也要一同挺直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老人家常见的沉缓感,但眼尾遍布着褶皱的眼中,却含着一道晶亮的光:“是叫山下千和子吗?”
降谷零当即朝前一步,朝着对方温和地笑了笑:
“是叫山下千和子没错,婆婆,请问您认识她吗?”
…………
“我在这家医院工作二十多年了。”
清洁工婆婆暂时坐在了用于休息的公共座椅上,她手机握着一杯灌装牛奶,还向上升腾着轻薄的热气,是几分钟前降谷零从附近的自动贩卖机购置的。
“之所以一直记着这个孩子,是因为她和我去世的女儿同名。”老人垂头望着手心中温热的易拉罐,“她们都叫千和子……”
“这个女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记得只有四五岁。听负责她那个病房的护士说,她是从出生就带着心脏病的,这么小就要一个人在医院呆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一个人呆着?”降谷零捕捉到了关键词,“没有别的人照看她吗?”
“有的、有的。”老婆婆点点头。
“其实有很多人过来照顾这孩子,她家里的条件非常好,一个人住在医院的最高级病房。每天都有专属的保姆佣人过来照看她,但是却很少能见到她的家人。”
“父母都见不到吗?”降谷零问。
老婆婆沉思了一会,回应道:“父亲见过几次,母亲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千和子也从来不和护士们提及她母亲的事情。”
这女孩的父亲是山下井,身为掌管着银座区的山下组首领,他平时的事务繁多,恐怕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女儿。
至于这个女孩的母亲……
就公安的情报来说,山下井的身边换过无数个女人,但似乎从未出现过“妻子”一类的角色。也有不确定真伪的传闻道:山下井的妻子在生下他们的孩子之后,便早早去世了,山下井始终再未结婚。
结合这种情况,后者的传闻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孩子啊……性格非常好。小小年纪就很懂事,不吵也不闹,打针的时候害怕了就一个人小声哭,护士们看了都非常心疼她。”
老人家缓缓地仰起头,目视着额顶一片空白的天花板。
“我看见她就会想到我去世的女儿……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只一个人缩在病床上偷偷哭……”
大约是触景生情,名字又如此相似,才会使得这位婆婆时隔十五年依然清晰地记着这个女孩。以至于有人在她身旁提起,她都要放下手边的工作跑上来询问。
深栗发青年抱着双臂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轻声道:“您节哀。”
“没事,不打紧。都过去很多年了。”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随后摆了摆手。
“关于山下千和子去世当天的事情,您都知道些什么吗?”川江熏问。
“听说这孩子去世的时候,好像是在下午四五点。”老婆婆叹了口气,“上午我还去她的病房打扫过卫生,小姑娘说希望她的父亲能带她去一趟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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