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冬天格外寒冷,月色更如冷雪, 落在眉眼间, 似有一片薄薄的寒意。
曹若愚轻手轻脚走过他几个师兄弟房门口,屋内皆是漆黑,想来都已经睡熟了,他不好打扰。可这夜深人静,又没人能一起说说话,曹若愚未免落寞。他在院子里徘徊,兜兜转转,脑子里都是文恪那张温柔的脸和含情的眼。
睡不着, 怎么都睡不着。
曹若愚不知不觉,溜达到了湖心亭。
梅树早已被推倒, 树下深坑也已被填平, 陈彦甚至移栽了一些茶花, 来填补这片的空白。
曹若愚静不下心,便在月下舞剑。他入门晚, 开悟也晚,更年少时,常显笨拙。但这两年,却拔尖似的往上长,一日更胜一日,一招一式,更为炉火纯青。此刻剑气生辉,衬得他身法绝妙,凌空出云影,平地起波澜。
“好剑。”
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曹若愚脚下乱了一步,慌忙收了剑,他定睛一看,栾易山施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怎么不继续舞了?”
曹若愚一时语塞:“这个……”
“你的剑法,光看招式,确实和傅及相似,外人一看就知你们师出同门。”栾易山总是带着一丝戏谑的笑,让人难以琢磨,“但再细看,你与傅及,内里是很不一样的。”
曹若愚不言,只是挺直着背,静静站着听他说话。
“傅及宽容仁慈,剑法多有韧劲,而你——”栾易山忽然一顿,“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天生灵根深厚,是累世因果所致?”
曹若愚眨了下眼,接着摇了摇头,一脸懵懂。
栾易山觉得他很好玩,就问:“那我很好奇,你对自己的看法是什么?”
“普通人。”
“就这样?”
“唔——”曹若愚竟认真思考思考,半晌,他坦率又真挚地回答道,“我已经比许多人都幸福了。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父母也没有放弃我,稍微长大些,又一直跟在师父后面修行,一同长大的师兄师弟待我都很好,哪怕外出游历,所遇之人,也是良善可亲。”
他笑笑:“我应该是个幸运又幸福的人。”
栾易山听了,竟有片刻的沉默。他问:“那幸运又幸福的人,怎么会半夜起来舞剑?”
“我喜欢的人要来找我。”曹若愚眼睛亮亮的,“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嗯?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栾易山挑眉,曹若愚点头道:“对啊,你帮了我们,于我们有恩,而且论资排辈,我们也该尊你一声前辈,按礼数,我们是该拜会一下。”
栾易山噗嗤笑出了声:“你难道没有怀疑过我?”
“有过。”曹若愚顿了顿,“但是现在也没有产生可怕的后果,所以我相信你。”
信任两个字对栾易山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来说,是无比沉重的。他一下就敛了笑意,可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词穷。
曹若愚见状,还以为他在酝酿着要挖苦自己,就又说道:“我有点笨,很多事情考虑不全面,但既然结果是好的,那再疑神疑鬼,也不值当。”
“啧。”栾易山勾起嘴角,“行吧,你继续我回去了。”
“好,你慢点。”曹若愚随口一说,对方又转过头,神色古怪地打量着他,曹若愚有些疑惑:“还有事吗?”
可话音未落,栾易山扭头就走,曹若愚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想没有再深究。
夜深人静,他终于也有了一丝困意。
他又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个和文恪有关的梦,一个春风沉醉,花香浸染的梦。等他醒来,就又多了个烦恼的事情。
施未一早啃着个白面馒头,坐在廊下和傅及几人一块晒太阳,日光遥远,不甚强烈,但照得久了,人也舒服懒散起来。他问:“小若愚呢?一大早就没见到他,难不成还在赖床?”
“我早上看见四师兄抱着床被单出去了。”张何搭了话,施未不解:“大冬天的,这么勤快?”
张何摇了摇头,施未一时也没想明白,索性便罢了。
“说起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找找那个曜真洞天在哪儿?”傅及啃完了一个馒头,手里的粥碗还冒着热气,他吹了吹,啜了几口,施未打了个呵欠,边吃边犯困:“怎么找啊?这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而且,我们一定要去吗?”
“那你说,斩鬼刀上落下这个地名,是为什么呢?”
施未眯着眼,摇了摇头。
傅及捧着碗,思量着:“我觉得,有可能,乔序在那里。”
“啊?他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去找他?”施未震惊,“不能吧?他别是被打坏了脑袋,才搞这一出。”
傅及没有说话,也有些苦恼,张何又道:“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吧,我们本就在游历,去哪里不是去?”
施未一愣,顿觉豁然:“也是。”
于是几人决定吃完饭给薛思写信。一来向师父汇报下近来情况,让他宽心,二来希望他能施以援手,帮忙调查下乔序与那曜真洞天。
“好久没给师父写信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担心我们。”施未嘟囔着,“他不会和大师兄待一块,乐不思蜀了吧?”
“哈哈,我猜很有可能。”傅及笑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伸出手来,“这个铜钱扣,师父给我的,他说关键时刻能保我一命。”
他顿了顿,先前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现在说出来,竟有些茫然。
“挺好的啊,”施未笑着,头也没抬,继续写着信,“二师兄你心善,很容易招小人的,师父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个。”
傅及一怔,油然而生一股感动:“我本来想——”
“别想了,你好好戴着吧。”施未仰头,冲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傅及莞尔,微微点了个头。施未见状,突然八卦起来,压低声音道:“二师兄,你平常和孙夷则,谁照顾谁啊?”
“互相照顾吧。”傅及还没体会到他的弦外之音。
“哎呀,我的意思是,”施未悄悄凑近了些,极轻极轻地问道,“是你睡他,还是他睡你啊?”
傅及耳朵根瞬间就红了。
片刻后,施未抱着那叠书信跑出了房门。
“天杀的孙夷则!我跟你拼了!”他大叫,傅及拦都拦不住:“三师弟!”
张何跟在两个人后面狂奔,曹若愚刚洗完被单回来,睁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慢悠悠地走着。结果迎面冲过来施未,他吓了一跳:“三——”
“接着!给师父写个信!”施未只留下这句话,就把怀里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塞给曹若愚,对方还没回过神,他就跑远了。
曹若愚傻了眼,又看见傅及跑了过来,他一句“二师兄”卡在喉咙口,对方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风一般地穿了过去。
“啊?”曹若愚微张着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水獭从他怀里钻出来,挠挠头:“叔叔们在晨练吗?”
“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张何急匆匆跑过来,曹若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怎么了,小师弟?”
“四师兄!大事不好了!”张何附耳与他说了一通,曹若愚眼睛一下瞪大了:“什么?是孙夷则在上面?”
“你可小声点!”张何拉着他也朝前奔,“快快快,快去拉着点三师兄。”
曹若愚反应过来,跟着人一并跑了过去。
孙夷则刚从外头回来,正走着,就见施未急哄哄冲了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马紧了心,结果对方见了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怎么了?”孙夷则很是疑惑,再抬眼,傅及也追了上来,也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孙夷则注视着傅及,对方扶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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