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画是小舟姐姐画的,她除了铸剑术一流,画工也是一绝。”
傅及追问着:“那画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应该,没有吧?”陈彦没多少底气,“这画本来在我姐姐那儿,但是后来她负气出走,很多东西都落下了,我就都给她收了起来。”
傅及默然片刻,才缓缓开口:“大管事,有句话我说了,你不要不高兴。”
“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不爱听,你就别说了。”陈彦嘀咕着,又自顾自地吃起饭来,傅及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一番询问下来,几人心里大概有了数。
陈彦估计是不知道兰因琴弦一事的,但栾易山极有可能知晓。他做杀手营生的,心似冷铁,单纯为了一幅画杀人,实在有些牵强。可眼下除非找到那幅画,否则一切都只是猜测,并不能盖棺定论。
不过从栾易山嘴里得到些消息,也许比登天还难。
几人都有点蔫蔫的,不太痛快。陈彦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重,就起个头:“哎,我跟你们说,你们走了之后,庄上遭了贼。”
“啊?”
“那贼人潜入明正扬的密室要偷东西,被我逮了个正着。可惜啊,那天我赤手空拳,没能将他就地正法。”陈彦绘声绘色地说着,尽管看上去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颇有点滑稽,“哦对了,还有一个人,拿了把大刀突然闯进来,也是来抓贼的,但那贼人点燃了密室的磷火,密室爆炸了,他逃了。”
陈彦长叹:“唉,不过他也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大刀?”傅及一愣,“那刀客长什么样?不会穿着身紫金色的袍子,花里胡哨的吧?”
“对对对,就是很花哨。”陈彦连连点头,“我追出去的时候,那人不见了,就只看见小山了。”
谢照卿,栾易山。
傅及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他记得栾易山提起过谢照卿,言辞之中,这两个人似乎早已认识。而谢照卿来到五柳山庄是为了抓住一个叛徒,现在听陈彦说起,那个小贼也是在找某样东西。那么——
傅及小小地惊了一下,难道,无渡峰也在找兰因琴弦?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渡峰究竟是敌是友?
所有的事情突然被联系在一起,疑云重重。
傅及沉思着,没有再说话。
寂然饭毕。
曹若愚脑袋瓜转了转,猛地想起来:“大管事,你只见到一块斩鬼刀的碎片吗?”
“哦那个!”陈彦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忘了,不止一片!我那天本来在夜观星象,看见天上飞来两道金光,我那时候还纳闷呢,想着是不是天降流石了,结果有一道落在了庄上,我就捡了回来,交给明正扬了。”
“那块我们已经拿回来了。”曹若愚很是惊喜,“还有一块落哪儿了?”
“往明山上落了。”陈彦解释着,“我本来想上山去找,但明山广阔绵延,找块小小的碎片实在太耗费人力,就算了。不过,”
他很好奇:“斩鬼刀怎么会碎了?”
“大管事认得斩鬼刀,可是明正扬却不认识,很奇怪啊。”施未借机表达了自己的困惑,陈彦正声道:“我年轻的时候见过鬼主施故。”
几人皆是一愣。
陈彦见过鬼主前辈?
施未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按照目前的时间线,陈勉与孙雪华是同辈人,陈勉见到孙雪华的时候,他爹早就受了重伤,销声匿迹了,陈彦又怎么会见到他爹?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咳咳,见过鬼主?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年纪相差也挺大吧?那会儿鬼主多大了?”施未不敢置信。
陈彦认真回忆了一下,道:“大概是,十九二十年前?我记得挺清楚的,因为那天我姐姐带着崔玄他们外出巡山了,明正扬又犯了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师父就安排我接待的客人。”
陈彦说,那天,是盛夏的某一日。明山城的市集进入到一个贸易顶峰,来往商客众多,陈勉奉命去巡城,维持秩序。他那会儿也刚好有了长足的进步,师父对他也比较放心。
“是一辆骡车,上头挂了盏白色纸灯,写着黑色双喜字,上头下来一个瘦瘦的老头儿。”
陈彦当时还觉得,这人面生得很,不知道什么来历。但师父既然要他接人,那便不能怠慢。陈彦还是毕恭毕敬地请他进去了。
“师父说有要事与他相谈,让我在外面候着。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陈彦边想边说着,“我记得那人当时就带了那把刀,一看就是绝世好刀,我后来偷偷问过师父,师父让我别声张,只和我说,那是他一个好朋友。”
施未瞪大了眼睛:“好朋友?”
“对啊,怎么了?别看不起我们五柳山庄,”陈彦警告着,“也就是你们生得晚,没赶上好时候,想当年我们山庄在整个仙道也是呼风唤雨的大宗,能和临渊平起平坐的。我师父出门,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施未张张嘴:“我也没瞧不起你们,只是,只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爹那么张狂的人,居然也有朋友?
施未挠挠头:“听说鬼主施故,当年仇家遍布九州,朋友,倒没听说过。”
“嗐,我师父也没细说,我还是自己去调查那把刀的时候,才知道那人是鬼主的。”陈彦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状,“不过,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应该是有求于我师父吧,不然一个曾经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一个人驾着辆骡车来?”
“一个人?”施未蹙眉,十九二十年前的话,狗哥应该被老头子收入麾下做苦力了才对,但,他是一个人来的?
“现如今,鬼道也和我山庄一样,落没了。”陈彦惋惜,“我听说鬼道内部不和,三脉时有争斗。那把绝世好刀竟也碎了,鬼主后继无人,挺可悲的。”
曹若愚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谁说鬼道后继无人?我三师兄就是现任鬼主。”
“他?”陈彦差点被自己的吐沫星子呛死,“这小白脸啊?”
“你骂谁小白脸呢?”施未与曹若愚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陈彦一听,乐了:“抱歉,没看出来你有哪个本事能做这鬼主。”
施未翻了个白眼:“狗眼看人低。”
“你再骂一句试试?”陈彦怒拍饭桌,“我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还骂我是狗?信不信我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是你先骂我小白脸的!”
“我就说了,怎么着?小白脸!”
施未被骂急了,也跟着拍板,房门被轻轻踹开,栾易山又轻飘飘地走了进来:“我来晚了?”
他根本没看这群人,一屁股坐下:“饭呢?”
“我去让厨子再做点。”陈彦也不想跟几个小辈大吵大闹,就起身出了门。
栾易山瞥了眼施未:“你就是施故的儿子?”
“是。”
“哦,还真是个小白脸,怪不得我在雪山上没看出来。”栾易山又露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施未气得要与人打架,被傅及拦下了:“层澜层澜,别气了。”
“就是,多向你二师兄学习,火烧眉毛了,还能大发善心。”栾易山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在阴阳怪气,堵得傅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无奈,傅及问他:“敢问阁下还有什么指教吗?”
“没有指教,就是来告诉你们,”栾易山歪头看他,“藏在画卷里的兰因琴弦,我给谢照卿了。”
傅及一愣,竟没有领悟他的意思:“你和谢照卿一伙的?那谢照卿口中的叛徒,也是在找兰因琴弦吗?”
“我再说一遍,我和谢照卿不是一类人。”栾易山又看了眼施未,“还有就是,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这位的命格从斩鬼刀上面剥下来吧?”
施未十分意外:“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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