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廷深深的沉默了下去——这个世界的历史记载,人类在21世纪中后叶意识到了天外另有文明存在,因为那时的天外,银河系的第一次全面战争正到尾声,人类被迫卷入了恐怖的战斗中,用原始化的火药武器奋起抗争。当然还好,那时候人类遇到的只是敌人的小股残余势力,那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在那之后,人类因外敌的存在而罕见的开始团结一致,这种一致原本并不能维持多久,但此后数百年间他们不断观测到外太空被光带来的异常太空景象,其中包括了‘原应不存在直线的星云中出现了纵横交错甚至正在推进的直线航道’、‘观测到大量非自然天体高速移动乃至于在远空中拉扯出漫长的红移’、‘星辰爆炸’、‘黑洞非自然诞生又非自然消失’……
当时的地球人:妈妈快看,外太空有神仙打架。
当时的地球人:所以说这真的是PVP模式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们别开了拔了吧没意思……
当时的地球人:救命,辣似沈磨玩意儿啊……我超,它旁边辣又似沈磨玩意儿啊?!
即使如今的人类也成为了那个会被地表文明惊叹“我草有神仙”的星际级大佬,当年那用射电天文望远镜围观神仙打架时留下的重度火力不足恐惧症,也已经像夏国血统一样,彻底融入进了每个猎户人的基因里。
第二次全面战争,人类在3230年正式参战。其实它早已发生了,在对标公历3111年的时候,银河系就遭遇了系外势力的大举入侵。那时的人类已经在长期(感受到自己好像在)被战略威胁的危机感中爆了几百年的科技树和人力资源,结果在没有行星际空间实战经验的早期战斗中还是被揍的满头包……但没关系,接下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地球人撑了下来。
而且,当时的地球人……其实还成为了当时帝国用来树典型的小文明,因为那遍地开花的多样文化,还有地球人与银河帝国公民相似的外形——在那套延续至今的评判标准中,银河帝国公民的种族是‘银河直立有思维中枢文明化碳基生物二型原体’,而地球人的种族是‘银河直立有思维中枢文明化碳基生物一型-猎户亚种’,单论外观的话,甚至算得上近亲。
当然,要是扯上基因问题,那就完全不同了。
从那以后,银河系各星际种族大多开始有意制定自己的进化道路,不少种族刻意开始保持文化多样性,也有些干脆就全族进行基因改造,就算在种族列表上只能顶着不甚好听的‘银河碳基生物X型-xxxxx亚种’之类的名头,高低也能蹭上点帝国手里漏下来的好处。
给种族讨活路嘛,不磕碜。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环境适应进化了。
因此,如今的银河星际社会才会到处都有类人型生物……换帝国早中期那段日子,环世界一抓一把除了人什么都像的东西。
至今仍有老笑话还会讲一个故事:有个帝国人去玩乐,在酒吧随便找了个造型颇具艺术性的椅子坐,下一秒那椅子大骂出声说你就算是帝国公民也不能这样羞辱我,旁边的花盆、花盆里的植物和植物根下的菌子一起说对啊对啊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虽然不知这笑话真实度能有几成,但它在当今这个类人种族横行的时代,每次说出来都能得到一片笑声。如果听众里没有以上这几位可能涉及的种族成员的话。
再往后就是第三次全面战争,它发生在3642年,银河帝国在那之中陷落。这场战争延续到了3860年,银河系目前的疆域地图在各个有能力逐鹿银核的种族那和(zhan)平(huo)友(lian)好(tian)讨(da)论(cheng)共(yi)识(pian)的百年交流中得到确认。
十年后的3870年,银核共同体成立。
星际水平的事居然能在十年内办完,证明几乎所有与会者都没有扯皮。而它之所以效率能这么高,则是因为……
……是因为疆域最大的几个政体之二——猎户人类联邦和亚布里萨克帝国,当时又快打起来了。
这两个国家的领域都在猎户旋臂及其相邻地区,一个在远端,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猎户旋臂。一个在近端,占据了剩余三分之一与两侧远空。这导致前者如果想前往银核环世界,只要不想绕太远的路,就必须经过后者的星域……这就是摩擦的根源。
问题在于,这两个种族,都是银河系出了名的打起来巨猛型。他们狂野好战的名声甚至让猎户旋臂这地方一度被地域歧视,主要内容是如果不能单手掰断某些星际危险生物的头的话来猎户旋臂就可能会在路过什么地方时莫名其妙被打死…………
现在,时间推移到了3998年,猎户人联好不容易用百年时间在星网上摆脱了这种刻板印象,并和隔壁亚布里萨克帝国建立了一定的外交关系……
……结果人联副议长之一就把千里……不是,千光年迢迢跑来找他提亲的帝国储君和对方的整个亲卫队一起打了一顿。
据说那帮家伙到现在都还没出医院,这对目前的人联医疗学界而言简直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事——当初永戴尔副议长绝对是下死手了,不然对方的伤残程度达不到这种水平。
诡异的是,关于这件事,亚布里萨克帝国居然并未提出任何外交抗议。整件事从头到尾,除了那些太空水生物的身子骨遭了难外,也就只有关于人联身上标签的舆论风潮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雷廷走向走廊尽头,却没有绕路,而是直接从墙中穿过——那金属墙壁在他身后荡漾起细微波纹并完全恢复了原样,他并不是在进行什么分子级穿梭,而是让‘金属’给他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门。
这样的‘门’他开的很熟练,没有什么金属能挡得住他。
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这些信息后,雷廷抛开部分目前没必要关注的信息,抓住了一个要点:“您是在第三次全面战争之前……就待在这儿了?”
他说着来到了那片巨大空间里,隐约看到林立的仪器后弥漫着柔和的浅红光辉。那让他莫名想起发光的血或红色系果汁……但他知道,这里除他以外唯一的生命体,就待在那散发红光的地方。
“是啊……现在想想,最少也要有四百五十年了吧。”校长轻声感叹,“生命延续至这样的长度,我们都没有设想过呢。”
“你们?”雷廷走过仪器之间的缝隙,反问着这个问题。
当他话音落下时,他就走进了那片光里。温柔的红光照耀在他身上,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油然而生,他感受到了一种暖意,也在那之后忽然意识到了,这红光与他曾经见识过的‘葛默罗之血’高度相似。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它的光源。
那是一座巨大的生命培养罐,里头飘浮着一道身影——祂双手臂畸变异化成了怪物似的尖长巨爪,发光的双眼一红一蓝,及腰长发也半黑半白,身上穿着一套古老到可以追溯至始源星系的作战制服,胸前戴着一枚徽章……
一枚镂空的,造型是‘太阳系’的徽章。
而且,祂没有戴上任何可能与‘六元性别’相关的抑制器。大概。
“是啊,‘我们’。”
祂说话时嘴唇并没有动,轻快的笑容动起来时,雷廷从祂脸上看出了不计其数令他感到眼熟的容貌特征。
与此同时,祂那超越性别与一切形容词的容貌在红色发光溶液里显出一种令人惊讶的美——但当雷廷意识到这一点时,它就悄然隐去了。
这让雷廷略微有些愣怔。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校长笑道,“很高兴见到你,崭新的人类‘雷廷’。我们是你的校长,也是原人‘记录者’。让我们来一场明确的对话吧,虽然上一次说那些,还是伊文海勒仍在这里上学的时候……”
“啊,对了。”
‘记录者’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
“先说一句……一切的大前提?”祂说,“我们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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