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子行目光一凛,拿着纸张迅速退下去,立马开始了部署。
而许星桥要走出帐内去安排事宜的时候,却被宴舟一把拉住了肩。
“怎么了?计划有什么疏漏吗?”
“不是,撤离布置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宴舟摇了摇头,把许星桥揽进怀里,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故意逗趣道:“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去你家求娶怎么样?听说小将军母亲是巾帼女将,不会一棒子打死我吧?你可得拦着点,别让我们成了亡命鸳鸯。”
许星桥终于难得的带上了点笑,抬了抬唇角:“娶我?你出的起聘礼吗,我可非万两黄金不嫁。”
“万两黄金啊......那我可得好好攒。”
宴舟蓦地笑开。
“那你可记住了,等我攒够了万两黄金,我就来娶你。”
许星桥在这短暂的温存里闭上了眼,呢喃道:
“希望老天能站在我们这边。”
可老天从来不会站在任何一边。
第57章 江海寄余生
天道要求神冷酷、无情、不可干涉世间命运的齿轮,和凡人既定的生生死死。
于是神高坐祥云之上,被种种枷锁绑住金身,垂头低叹人间。
人间浮沉,妄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者,终究没能等来命运眷顾。
第九天。
北狄兵临城下。
“城门要撑不住了!还有多少百姓没撤出去?”
许星桥急匆匆冲进来,手里拿着的刀戈已然断了一半,他随手一扔,一边问着同样狼狈的方子行,一边又拿上一把新的要往外走。
“还不到一半!北狄这帮孙子来的太快了,咱们起码还有两万人在城里!”方子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咬牙喊道:“长玉!来不及了,你和宴舟快走,我们留下来殿后!”
“两个大将还在,需要你们这些兵士断后?”宴舟扔给许星桥一把长枪,转头看向方子行:“先撤妇孺,让军士保护老人孩子们撤去城池。青壮年来不及只能先撤去城外,找机会再去盐城和樊城。”
许星桥拿着军情速报皱紧了眉:“时间不够,北狄要是真想打进来,一炷香的功夫都不需要。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拖延他们?”
宴舟握着拳捶在手上,拧着眉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突然看向许星桥:“长玉,我记得你说你们皇帝和北狄达成了合作,也就是说罗国现在和北狄是盟友?”
方子行不解地点了点头:“可那又怎么样?罗国换了皇帝,没人庇护许家了,北狄也不会因此饶过他一命啊?”
“但北狄人并不知道!”许星桥眼前一亮,瞬间明白宴舟的想法。“罗晟是谋逆,他不会把自己杀父伤兄勾结外敌的事情宣扬出去!而我母亲还在南边打仗,朝野都很少有人知道许家倒台了,北狄也许也不知道!”
“如果......如果我假装是罗晟的人,”许星桥迅速想好思考对策,边说边往外冲。“告诉北狄罗晟交代我在北城还有事要做,说不住能拖住他们几天!几天对我们来说也很珍贵,我们可以多撤出一大部分人!”
“可行!忽悠人我在行!”方子行激动地一拍手。“方家也还没倒台,我们一起去!糊弄糊弄那些长胡子们!”
方子行着急忙慌的就朝外走,宴舟却想到了什么紧蹙眉心,拉住了许星桥。
“许长玉,你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百姓们的命,所以......”宴舟抬头望着许星桥,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又被更深的坚毅所替代。“所以无论北狄提出什么条件,或者需要你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是罗晟的人,你都得答应,你知道吗?”
许星桥一脸莫名其妙,城门每一刻都有士兵在阵亡,他实在来不及多想,挣开宴舟的手用力挥了挥:“我知道!我得赶紧去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宴舟低着许星桥的背影看了看,拿上刀戈重新冲了出去,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说的那句:
“哪怕他们让你杀了我,你也一定要拿得起刀。”
............................................
许星桥和宴舟的计策不细究没有任何问题,北狄收到许星桥的消息必定会怀疑猜忌,但他们也并不需要北狄的信任,只需要北狄传信给罗晟验证真假。而这传信来回之间的时间,就是许星桥他们要争取的。
哪怕只有几天,哪怕北狄仅仅只是按兵不动,他们都能把更多的人送出城,拯救更多百姓的命。
但许星桥和方子行这种来北城并不算太长时间、常年生活在安稳环境里的少爷,都很容易忽略一件事——仇恨的作用。
他们都低估了部落嗜血的仇恨。
血可以洗刷愤怒、耻辱,让从前被重创过的部落重归团结。
北城可以为了盟友的势力暂时不攻进去屠城,但平息他们怒火的血总该有另外一个仇敌来付出代价。
宴舟九年前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就是因为一刀斩下了急功近利亲自上战场的北狄首领的人头。
被周国初出茅庐的将军斩首君王,这是北狄流在血液里的耻辱。
所以他们才会在有条件机会同罗国交易时,要罗晟帮他们杀死周国的将领。所以他们在收到许星桥的消息后,才会一边犹疑的给罗晟去信,一边告诉许星桥证明自己是他们盟友的办法。
想要他们暂缓攻城可以。
想要他们按兵不动也可以。
但你得拿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除了他们狮子大开口要的牛羊食物,被方子行以“反正我们是假冒的罗国不可能给,不如先忽悠忽悠他们”的想法假装犹豫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以外,他们还要许星桥做一件事......
杀了宴舟。
以此来证明他是北狄的盟友。
拿宴舟的血换他们按兵不动,否则他们就立即攻城,不管罗晟还需要许星桥在宴舟做些什么。
许星桥几乎用上了毕生的定力,才能保持冷静,在北狄说完这句话时没有怒起,露出奉承又讨好的笑,假装自己是罗晟的得力干将,一口气应承下来。
生活的磨难教会了许星桥很多:虚伪、假面、甚至阿谀奉承卑躬屈膝。
但它唯独没教会许星桥在爱人面前收敛本性。
所以许星桥裹挟着一身怒气回来冲进营帐,拽着衣襟把宴舟摁在墙上时。
宴舟一点也不意外。
“你早就猜到了对吗?”
他看见自己的爱人歇斯底里地冲他怒吼。
“你早就猜到了北狄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才留下来!你早就想好了要拿自己的命去平北狄的怒火,是不是!你早就猜到了北狄会拿你的命做条件,所以你才让我不管什么都答应下来,对不对?!你早就想好了,你什么都想好了,你......”
许星桥不停在宴舟身上拍打的手停了下来,伴随着他止不住的眼泪无力地垂下。
他揪着宴舟衣襟的手抖得不像话,像是刚看见一点希望又被无情掐灭的火苗,只剩下烧的百孔千疮的内芯和他什么也挽回不了的话语。
“宴舟,我们私奔吧。”
“去哪里都行,我答应你了宴舟,我答应你。”
许星桥扯着宴舟的衣领瘫软地坐倒在地。
宴舟没说话。
去哪呢?
他想,
“我们还能去哪啊,长玉。”
四海之大哪都能去,天地之间却容不下一席良心安枕。
他们身后是四万百姓的生死。
无人能退。
无人能放下手里的剑。
也没人能自私的做出选择。
从北狄人说出宴舟名字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谁也改变不了。
宴舟明白。
许星桥也明白。
他们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是少年将军从第一天拿起刀剑开始,就一刻一笔血淋淋写在心里的底线。
四万里长鹰浩天,他们将以命相搏。
死守人间。
“杀了我吧,长玉。北狄的密探已经进城了,我必须得死在你的剑下,才能暂时打消他们对你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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