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荷翁没法儿,只能指着它大声问道:“这谁家的孩子?跑丢了!你们快来看看啊!”
附近几桌的老翁老婆婆闻声看过来,看清那条小白蛇后,都笑着摇头,“这是王宫里的小蛇,玩累了知道自己回去的,贵客不用管它。”
它在追我啊!我不想管它,我想你们管管它!
在脑海中说绕口令的谢荷翁见躲不过,晏将军也只看热闹,干脆回了老位置,由着小蛇靠近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顺手臂往上爬的小白蛇,谢荷翁挑着眉问道。他不怕蛇,也不喜欢就是了,被无毒小蛇爬一下又不会死,他在蛇国做客,只能忍。
小蛇吐着粉色的小舌叉,继续攀登高峰,爬上手臂后,在谢荷翁的肩上盘住,不动了。过了一会,它甚至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这是吃饱喝足,找个暖和地方睡大觉?
怕它不小心掉下去,恒温动物谢荷翁小心的把蛇从肩膀上抓下来,放在桌上。
小白蛇用脑袋蹭了蹭自己的身子,闭着眼没醒。
这边谢荷翁闲坐打盹,蛇族少年中,却爆发出一阵哄笑,大家起着哄,从附近推来几张桌案,拼成一长排,又用比脸还大的敞口碗,摆出两条长龙。
健壮的蛇族少年们搬来酒坛,顺着长龙往大碗里注酒,而昙兔皱着眉,站在长桌旁,一脸为难的模样。他身旁,站着一个高个子的蛇族青年,傲慢的对他说着什么。围观的少年们因他的话,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嘘声,场面看起来好不热闹。
谢荷翁看那阵仗,皱眉道:“那是要斗酒?”
晏四海耳朵灵,听了全程,他点了点头,“昙兔旁边的蛇妖,叫白石吼,是白婆罗的亲族。”
女王的亲戚?
谢荷翁看着那长长的酒碗阵,担忧道,“昙兔能赢吗?”
“你当昙兔是在为输赢发愁?”晏四海轻声嗤笑,“我们可是海族,他愁的是怎样才能在赢了白石吼以后,还不得罪他。”
“海族就都是海量?千杯不倒?”谢荷翁压低声音,疑惑道。
晏四海翻了个白眼,小声道“酒里有什么?”
“酒里除了酒还能有什……”谢荷翁恍然大悟,酒里除了酒精,还有水啊!海族可都是控水的行家!
他挑挑眉毛,“这算是……吧,会不会被发现?”
作弊二字,他做了个口型,没说出声。
晏四海面色如常的咬一口羊腿,含糊道,“做的精妙,就不叫那个,叫好酒量!”
他们两个偷偷交谈,以为已经足够隐蔽,不想,谢荷翁面前还趴着一条小白蛇呢,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小家伙。
弯月斜挂,夜已阑珊,谢荷翁他们被王宫的侍从带领着,去到了住处。
进了房门,设好屏障,醉倒在穷影背上呼呼大睡的昙兔,立马睁开了眼睛,跳下地来。他两眼精亮,哪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四个男子围桌入座,昙兔看着焦急的同伴,整理思绪后,快速说道:“真君是在两年半前路过的金兰城,那时候他已经负伤,身后追着四五个大妖,在渡口的沼泽上打了一架后,往西面去了。”
“那些消息是怎么回事?真君要应付飞升的九九雷劫,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去截杀藏仁抢夺面具的!”
白天金兰城女王说的那些话,晏四海一个字都不信!
“还有,为何满世界都在传真君重伤的消息?以至于一个渡口小吏,都知道真君的面貌!”
昙兔道:“藏仁好像真的在殷庐被截杀了,真君是重伤以后从殷庐小世界跑出来的,也因此,外界才会猜测,是真君拼着重伤杀了藏仁,抢到了面具。那些大妖多次截杀真君无果,故而到处散播谣言,恐怕是以此引来更多的大妖,一起猎杀真君。”
晏四海看着桌上的一盏灯豆,叹了一口气,“真君离开时,我便建议他多带些帮手,就是怕他像蒲英一样,独自外出游历,遇到危险都没有仆从保护,孤军奋战,人员吃亏啊。”
一直不吭声的穷影忍不住说了一句,“可是,真君那种顶级大妖之间的战斗,我们这种小鱼小虾卷进去也是个死,帮不上什么忙的……”
在穷影看来,这次外出救援,是一趟有去无回的的亡命之旅。牵涉到兽神面具,又有多方大妖围堵,连半步飞升的廉白真君都束手无策的困局,他们四个填进去,又能起到什么多大作用呢?
“也是啊……”
宴四海再叹一口气,“倘若碧海帝国还在,何至于良才凋敝至此,国主遇难,竟只有我们四个前来求援……”
“将军何必叹气,哪怕同伴再少我们也来了,大不了,咱们和真君一起死!”
他和昙兔在出发之前,就已知前路决绝,思虑再三,复往矣,不过是想拼却一身热血肝胆,以报君王大恩。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离开
“他们都是骗子!那个海族连喝酒都耍诈!我听见了的!”小白蛇盘在女王的大腿上,尾巴尖拍的啪啪响,控诉着几个新来的海族。
白婆罗素洁的白衣已经换下,她穿上自己喜爱的紫色纱衣,慵懒的躺在软塌上,两个宫婢跪坐在她身旁,从小巧的石臼里挑出用颜料与花汁调和的膏体,细细的涂抹在她的指甲上。
是的,这位白日里素面朝天的女王,正在熬夜染指甲。为了以示对神灵的尊敬,她前天晚上,卡在天亮之前把指甲洗了,今天晚上,又熬更赶夜的把它染回去。
宫婢们知道她的习惯,早早就把花汁和颜料准备好了。
女王双手动不了,嘟着红唇朝小白蛇吹了一口气,气化为雾,罩住小蛇的脑袋,接着,白雾中慢慢显现出它今晚遭遇的情景。
白婆罗看着,一条一条的数,“偷吃树莓,追逐恐吓贵客,还偷听。你今晚做的事,可真不少啊。”
她说的偷听,可不是指小白蛇趴在桌上装睡,偷听,而是指它在祭礼结束后,尾随海族爬到行馆,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石头缝中偷听。
“你想偷听,还什么都没听着,才会气到找我告状吧?”女王哼笑,一抖腿,把小白蛇甩到了软垫上。
小白蛇翻转肚皮爬起来,气愤道,“他们戒心真重,好像我们要害他们似的!”
“他们要是戒心不重,不什么秘密都被你偷听了去?”女王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假如是她自己下榻别处,也是要设置封印的,就为了防备像小白蛇这样不磊落的窃听者。
“廉白真君出事,他这帮附庸本就来迟了,线索太少,前途渺茫,自然更加警惕。”
反正,小白蛇就是不高兴,“咱们又没打算害他们!还想帮忙呢,他拿咱们当贼防!”
“你到底在气什么?我会招待他们,还不都是为了你?”
小白蛇没听懂,“你什么意思?怎么就因为我了?”
“三年前,廉白真君是来过金兰城的,那时候你还在蛋里,因为太过虚弱,迟迟无法破壳,还是廉白真君替你吸走寒气,助你顺利出世。你和他有这段因果,就要早早还掉,时间拖久了很麻烦的。”
还有这等事?小白蛇哑火了,责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那、那我以后对他们好点儿……”
指甲涂抹完,十根手指被花瓣包裹的女王站起身来,往寝殿内走,“没有以后,他们估计明天就会走。”
“这么快?”小白蛇滑下软塌,跟在她身后爬。
“人家的君主身陷危厄啊!我已传令给卫兵,叫他连夜返回,应该能赶在明日午时之前,把消息带回来。”
服侍的宫婢都已退下,女王坐在一张小桌边,那桌上摆了一个小巧的玉瓶。
那是一个细颈瓶,只有常人的拇指大小,瓶口蒙了一层湿润的肠衣。白婆罗翘着指甲,捏着小白蛇的尾巴尖,将它提到桌上。
小白蛇刚上桌看见玉瓶,就像要赴刑场一样惊恐往外逃窜,嘴里大叫着,“婆罗你好残忍!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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