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老太太的一个孙子,听人说是老太太的大儿子家的老三,上门管老太太要钱打麻将。
老太太早年最喜欢这大儿子家的老三,所以往常都会给个五十来块钱打发走赌鬼孙子。但那天她说什么也不给,还说以后都不给了,就和孙子吵了起来。
算算岁数,那老三和我差不多大,正值青壮年。他见老太太敢翻脸不给钱,还有那么多同村人看热闹,顿时火冒三丈地动手打了老人。
老太太也火了。她没想到自己头些年那么多宠爱与金钱没换来孙子的一句谢,如今不给钱竟然还能招来一顿打。当即就躺在院子里哭啊,说有本事就打死她,打死她也别想再从她这拿走一块钱!
就在那老三气急败坏,要拿着铁锹拍死老太太时。不等潘家村的人上前阻拦,忽然从篱笆边上跳出只穿着青花袄子的黄皮子,飞身替老太太挨了这一锹。
老刘太太当时泪眼朦胧地对那黄皮子喊了句:‘你呀,回深山老林里头成仙去吧!’说完,人就躺地上不动了。
据说老太太下葬的当日,她的赌鬼孙子老三在走夜路回家时,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跳脸抓瞎了左眼。
我不知这事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还剩几分真实,但听到那黄皮子身穿青花袄时,还是心下一惊。如果老太太临终前真对黄皮子说了‘去成仙’之类的话,那黄皮子怕是已成气候了。
然而此时的我正沉浸于使用电脑的新奇感中,很快便将老太太和黄皮子的事抛之脑后。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我从探寻真相和未知的道路上退却了。
所有人类发展出来的学科和技术,都是从十分搞笑的起步期开始,经过了荒诞的发展期和初具雏形的进步期,最后才艰难地以现在这般复杂的形态出现在我们这些后生面前。
所以当我发现电脑这东西初接触时显得十分复杂时,就知道这是个好兆头。
复杂的东西是有研究价值的东西。
要掌握它需要付出更多学习成本的同时,也说明已经有许多人进入到这个行业,且对它的研究和完善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多数时候,这复杂已是历经数次简化后得到的结果。
李老师说,想在某一领域有所成就的人,不要抱怨前人为自己铺了太多台阶。
牛顿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用了二十余年才建立起力学体系。电生磁只要一瞬间,磁生电却耗用了法拉第十年的光阴。而麦克斯韦在法拉第的基础上研究电磁场又用了十年……学习成本越高,意味着达到同一水平的研究成本越低。而在研究成本面前,学习成本几乎不值一提。
电脑的复杂首先来源于它和人类之间的语言不通。它只是一台机器,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和意图。
就好像当一个家中有了幼小的新成员时,全家人的人称都要向下统一。丈夫要叫妻子妈妈,妻子要叫丈夫爸爸,而夫妻双方称呼自己年长的孩子时要叫哥哥姐姐。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就是幼童可以理解的语言。你要这么跟他说话,他才听得懂你的意思。
电脑就相当于这个最小的孩子,你要使用它能理解的语言说话,它才会听话。
而当人类学会电脑的语言后,就可以有逻辑地一步一步写下命令,让电脑依照人的想法完成任务。这个过程就叫编程。所以理论上来说,写菜谱也是编程,人按照菜谱的步骤做菜,就是运行程序。如果你的编程逻辑与语言足够精准正确,就可以让新手厨师按部就班地做出美味的菜肴,在电脑前体会到造物主的快乐。这就是我沉迷电脑的原因。
我忙活这么多天,就是在用电脑做一个小小的游戏。
游戏打开后能看到一片像素宇宙和一艘像素飞船柯岚号。玩游戏的人可以操纵柯岚号在宇宙里随意航行,还能降落在不同的星球上。不过这片宇宙里也存在肉眼不可见的黑洞,所以有时柯岚号乱飞会被卷到黑洞里。如果最后能顺利把柯岚号开回地球,还可以看到像素柯岚下飞船回家,和像素爷爷与像素杜奉予团聚的画面。
只可惜这台电脑的内存有些小,不然我还可以做出更多细节。
之前听杜奉予说电脑硬件更新迭代的速度很快,我别有用心地问他给我买这电脑花了多少钱。想着如果价格可以接受,我就给自己买个更大的内存换上。
结果杜奉予被我软磨硬泡,终于不堪其扰地告诉我:整机下来花了一万三。
我当时差点给他跪下,换内存的事再没敢想过。转而给自己写了个清内存的小工具凑活用。
电子小宇宙做完的那天,我特意邀请杜奉予来玩。他开着飞船被太阳蒸发一回,掉进黑洞两回,在一堆像素星星间迷路数次后终于降落到地球。但还没等看到像素小人团聚的画面,程序忽然崩溃了。等杜奉予重新启动程序时,柯岚号已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在漫漫宇宙里游荡。
他差点把桌子掀了,一言不发地开着飞船紧贴路边的星星飞。我开始以为他想降落到别的星球看看,后来发现他只是走有星星的地方躲黑洞,一门心思要给飞船顺利开回地球。我在沿途星球做的那些小细节全被他无视了。
直到将柯岚号再次开回地球,看到三个像素小人团聚的画面,他才长舒一口气。
许是觉得我做的东西有点意思。那之后,杜奉予不但没限制我玩电脑的时间,还在我改代码时从旁指挥,非让我把他的小人也塞飞船里。我想了想,直接把最后的团聚画面改成从飞船上下来俩像素人。
杜奉予看完又让我加上驾驶舱的画面,要在开飞船时也能看到驾驶舱里有俩人的样子。我只能在屏幕下方分出一个新窗口,做了个驾驶舱里坐着俩小人的画面。
然后他又说驾驶舱里穿着航天服的小人分不出谁是谁。我绞尽脑汁地将画面做得细致了一些,让俩小人看起来一高一矮。
然后他又说驾驶舱里的俩人没有互动。我便给俩小人加了个时不时望向彼此头顶冒红心的动作。
最后杜奉予沉吟半晌,说俩人中间的位置有点空,干脆给胖胖也加进去吧。我说你可去个屁的吧!
最后还是加进去了。
我家通常不过中秋,以免触景伤情。但如果是杜奉予邀请我一起赏月,那我自然奉陪。
中秋当晚,待圆月升起,主屋熄灯。我们二人一狐就像猴子般爬到几米高的苞米楼子楼顶,躺在瓦片上望着繁华绚烂的夜空。
杜奉予一开始和我隔了半米远,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地把我搂他怀里了。胖胖则四仰八叉地夹在我们俩中间,任由杜奉予撸它的白肚皮。
“以前李老师跟我开玩笑说,如果月球上有人,那月球人对地球的探索,会比地球人对月球的探索快十倍。”我靠在他肩膀上回忆道。
杜奉予略意外地侧头看我,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提起过去的事。
“为什么?”他问。
“因为地球不但体积是月球的四十九倍,反照率也是月球的五倍还多。所以从月球上看地球,会显得又大又亮。如果真的存在月球人,那地球对它们而言,是一颗悬在不远处,似乎随时可以碾碎他们的巨大天体。”我道,“他们终日生活在地球的威胁下,却永远逃不开万有引力。这样的月球人会竭尽全力发展太空,以求早日征服地球,释放地球对他们心灵的奴役。”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东西。”杜奉予望向远处的月亮道。
“……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感兴趣。”
“哦。”
“而且人在天空面前是平等的。有钱有势的人和一贫如洗的人,抬头时仰望的是同一片天空。”我回忆道,“我上学的时候有个师姐,她爸是军官,所以她去哪都有轿车坐。她吃的东西我都没见过,穿的也很好。”
“你喜欢她吗。”杜奉予问。
“怎么可能?我跟她可不是差两岁,她念高中的时候我还是小学生。”我好笑地看他一眼,“反正当时我哪哪都不如她。只有在每年冬天,我们一起从学校教室走到校门口的那段路上,我们都抬着头看星星的时候。我发现即便是她这种见过世面的有钱人,在满天的星星面前也像我一样为它们失神着迷。每到那个时候我就特别高兴,感觉自己和她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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