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担心这些症状,只要理智不受影响,感染症状会慢慢地消失,这双翅膀也会自行萎靡脱落。
叶盏坐在床边,捣鼓右手腕上的银链,这些天来他已经确定,无论通过怎样暴力的方式,都没有办法把镣铐解开。如今唯一剩下的办法,只有强行把手抽出去。
他可不会什么缩骨功,想要让手脱出银环,只能掰断自己的手骨。
诚然,这会造成巨大的疼痛,并且有可能留下残疾,但是叶盏权衡之后,觉得这点代价是值得的。通过和风饶闲聊套话,他已经大致弄清了目前所在的地域,只要脱困后迅速找到医生,那么他的右手还有救。
叶盏先是尝试着掰了下拇指,饶是他这么能忍痛的人,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就在他犹豫之际,忽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想要进来。
被家具挡住,他进门的意图一时没能成功,于是又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像是暴风雨前的几声闷雷。
“风医生?”叶盏试着叫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吗?”
同时,他再也顾不得犹豫,捏住自己的右手使劲一掰。
回答他的,是轰然一阵巨响。
如遭爆破,衣柜、五斗橱、小方桌全部飞了出去,金属防爆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几乎变形。祁渊双手插在口袋里,还维持着抬脚踹门的姿势。
叶盏一呆,仿佛看到一只霸王龙破门而入而该死的这已经是2323年了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这样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他下意识将报废了的右手从手铐里抽出来,从枕头下摸出了玻璃碎片。
是的,玻璃碎片,他仅有的武器,仿佛冷兵器时代的步兵,只身面对一个热核弹头。
他相信祁渊同样对自己的造型感到惊讶,因为男人先是有些惊讶,接着露出了一个颇有兴味的笑容,侧了侧脑袋,脖子发出嘎啦的声响。
“你想去哪里?”
叶盏立刻朝窗边跃去,比他更快的是一阵狂风,砰地拍上了窗户!紧接着祁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迫近,五指就要掐住他的咽喉,叶盏后跳堪堪避过,握着玻璃的左手顺势朝前一劈。
祁渊这疯子竟然根本不知道躲避,尖锐的玻璃划过他的胸膛,却发出了刺耳的划拉声,那触感根本不是血肉之躯。他手中的玻璃完全粉碎,祁渊却仿佛根本没感到痛楚,叶盏一愣,下意识地后退,贴在墙上,然后一个侧身翻滚躲过了他的拳头。
那拳砸到墙上,发出的却是金属碰撞声,墙壁凹下去一块,祁渊却根本无知无觉,扭过头来看他,双眸赤红仿佛沸腾的岩浆。
“等等!你疯了!”叶盏冷汗都下来了,“冷静一点好吧?!”
“为什么要逃跑?”祁渊哑声问道。
他没有动,叶盏却灵敏地感到一丝不对,迅速避开原地。下一刻,他身后的衣柜被狂风掀倒,整个地散了架。
这时他们已经完全换了个方位,祁渊在窗边,而叶盏在门边。
果然还是要往外逃!叶盏立刻做出决断,被什么人逮住也比留在这个疯子身边好!
比他的思维更快,一阵狂风袭来,快要报废的房门就要合上,却又砰的一下被弹开。原来叶盏就地拾起了一条椅子腿,掷了出去,恰好卡住了大门。叶盏速度快如鬼魅,眼看就要跟着钻出门,忽然感到后背一疼,祁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逼近,抓住了他的翅膀!
该死,如果没这双碍事的翅膀,他已经溜出去了!叶盏惨叫一声,作势痛得要倒地,祁渊抓住他翅膀的手果然迟疑地松开了一下。他抓住机会,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回转过身体,从袖子里抖出一把银亮的小餐刀。祁渊立刻伸手来抓他的左手,想要凭蛮力压制住他。
而这正中叶盏的下怀——自从被抓以来,他一直表现得柔顺而软弱,这让祁渊错估了他的实力。而现在,被英招感染后,他的肌肉力量大大地增强。此消彼长,叶盏头一次没有躲闪,反而迎着祁渊的拳头上去,强行格开他的手,把那柄闪着银光的小餐刀插入了祁渊的脖子。
他看得清清楚楚,祁渊脖子上可没有覆盖龙鳞。
可惜祁渊还是避开了一点,餐刀只插中了他的侧颈,也没伤及重要血管,出血量小得可怜。
他似乎被这一击震慑,竟然短暂地僵住了身体,竖瞳微微放大。
叶盏下意识舔了舔嘴角,伤口渗出的血让他兴奋。如果是他惯用的右手,他甚至来得及将餐刀往旁边一划,只消几公分,就能割断猎物的咽喉。即使处在极端的劣势,即使猎物是一条龙,耐心的猎人总能等到机会。
可惜眼前是一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怪物,还是逃命要紧!一击得手,叶盏立刻脱离,朝着心心念念的窗口奔去。
他还押着一个杀手锏没有用,他猜祁渊必定要操纵风来对付他,然而英招这类能飞的异兽多少带点控风的能力。叶盏预备等他出手,然后出其不意地制造狂风反击,迅速脱离。
但祁渊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拔出了餐刀,连带着脖子上大股涌出的鲜血,一同掷在地上。
“仓啷”一声,叶盏听到了金属坠地的悲鸣。
第15章 冷却
◎人虽然不能改变挨打的处境,但可以改变挨打的心态嘛。◎
怎么回事?自己漏掉了什么?为什么不来追我?
叶盏心脏狂跳,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对危险的强烈直觉,有时候比理智的判断还准确。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枪响。
砰——
右边翅膀被子弹洞穿,叶盏眼前一黑,栽倒在床上。异兽化的部分和普通躯体不太一样,那痛苦好像根本不需要神经的传递,直击大脑,洞穿灵魂。
妈的,明明是个怪物,用你的爪子牙齿战斗啊,为什么还用枪……
叶盏只用了一秒就重新爬起来,然而已经太晚了,祁渊的手从双翼中间插入,死死按住了他的脊背,抓住了两片羽翼的根部,那地方完全是新生的血肉,又痛又痒又麻,感觉极其诡异,简直像是刺入了他的肌骨一般。
祁渊的另一只手,用仍在冒烟的枪管,抵住了他的脑袋。
自从接受药物治疗,他的心已经逐渐被挖空,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任何东西掉进去都听不到回响。他已经很久没产生过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此刻巨大的怒火裹挟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蓦地在他的心底升腾,沉寂许久的心升起了一把火,熊熊燃烧着。
一瞬间他想扣动扳机,看枪下的头颅像烂番茄一样炸开,幻想毁灭一切的快感让他浑身战栗;又有一瞬间他想死死地咬住身下人的后颈,刺入他的腺体,撕下他的血肉——这是属于龙的暴虐本能。
这个危险的念头一产生,他就立刻丢掉了枪,攥紧了拳头,根根青筋毕露,指甲将手心掐出血来。握着翅膀的那只手却不舍得松开,缩紧又放松,只要叶盏再反抗一下,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咬下去。
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危险冲动,叶盏忽然停止了挣扎,一下子泄气地趴在床上,认命地放弃所有抵抗。
“你个强盗……”他发出饱含不甘的轻哼,却一动不动地伏在自己身下,柔顺得像一只羔羊。
又在骗人,祁渊心里发出一声冷嘲,一有机会就马上露出獠牙,性子残忍下嘴又凶,一旦见势不妙就马上装可怜,这个骗子。
然而不知为何,当叶盏露出乖巧的姿态,释放出认输的信号,他居然也有些平静下来了。这种奇妙的放松感,和喝死神药剂的感觉不同,死神药剂只会消除他的所有情感,这个人类的存在却会唤醒一些潜藏在他记忆深处的细碎片段。
两个人都在剧烈喘息,两颗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叶盏看不见,但能感到汗水或者是血液落在自己肩头。祁渊久久没有动静,唯有抓住他翅膀的手缓缓摩挲着,引起一阵直抵尾椎骨的战栗,让他觉得今天恐怕清白也难保。
“你会杀了我吗?”叶盏问。
祁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会。”
他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出的杀意有多么明显。
得到承诺,叶盏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向祁渊。他的不安主要在于不知道祁渊脑袋里到底怎么想的,他想知道祁渊此刻的表情到底是愤怒、仇恨还是残忍,这有利于他制定下一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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