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但是临江而起,还是生生不息。所以在登基后的第一场宫宴上,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朕要的是改变,不是抹杀和取代。”
听到这个解释后臣子部下们恍然大悟,纷纷口若悬河赞道:“高,实在是高。”
更有甚者,目露精光,恭维着:“织离大祭司的预言果然灵验,陛下天神降世,自然是与我们这些凡人不同。”
此言一出,丝竹停,管弦止,热络的氛围霎时冷了下来。就连被提及的织离大祭司也屏息凝声,没有接话。
说话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悄悄抬眼瞄了下堂上的帝王。
只瞥见他慵懒地斜靠椅背之上,嘴角噙着不明意味的笑,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却不急于入口。
这副模样,竟是比面色阴沉更令人胆寒。
“尹大人在外多年有所不知,陛下早不信天神之说,只信人定胜天。”
就在这种针落地上都能起轩然大波的情况下,一个身着橘红色蟒袍的男子悠悠开口,打破了沉闷紧张的气氛。
“大人失言,自罚一杯吧。”
尹大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感激地看了眼男人,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臣敬陛下一杯,望陛下恕罪。”
说着一饮而尽,还没等他品出味来酒先吓醒了。
因为帝王没动。
尹大人冷汗直流,蟒袍男子也随之站起,“那臣与尹大人同敬陛下一杯。”
众人则惊异地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观察他怎么把酒送进嘴里——他的脸上戴着张白色面具,仅开了两条缝露出眼睛来,嘴被挡得严严实实。
难不成是要摘掉面具了吗?要知道这人从未摘过面具,谁也没见过他的真实相貌,甚至连他多大年纪也不知。
当真是江国第一神秘人。
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蟒袍男子将杯口凑近面具底部,轻轻一碰,酒杯立刻见了底。
就好像隔着层面具酒也进了嘴里一样。
坐在龙椅上的他微微一笑,便也饮了这杯酒,饮尽后将杯子稳稳置于桌上,他朝尹大人摆手,和颜悦色道:“坐,无知者不怪,朕没生气,只是贪杯微醉,反应慢些。”
变脸如此之快,旁人实在难以揣测他的心思,尹大人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宫人也识时务地又给他斟了一杯酒,转头吩咐继续奏乐。
他端起这杯酒,向着蟒袍男子方向递了递。
“紫圣国师有心了。”
然后将酒杯往回收的时候手一抖,酒洒了满桌。
“臣惶恐。”
酒后三巡,曲也唱了几轮。作为帝王的他不胜酒力提前退席,这场宫宴也就草草收了场。
离开时他经过了一个座位,酒水瓜果一应俱全,精致菜品也一样不少,只是位子上空荡荡,正演着完璧归赵呢。
有人未赴这场宴。
但他完全不生气,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这人不来才是好的。
出了门,风一吹酒劲便散了大半,眼见轿辇往寝宫方向去,他立即喝停。
“去鹤羽阁,朕要见岭将军。”
作者有话说:
架空 架空 架空 所以各类称谓乱飞 与历史不符是正常的
第118章 第二世·相逢应不识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喊得太大声了些,而且轿辇阵仗大,实在惹人注目。于是立即改口。
“算了,路途颠簸,晃得朕反胃。”
一掀轿帘,脚踏青石长街,他朝宫人挥挥手。
宫人们会意,抬着空轿辇回了寝宫,他则趁着夜宴刚散场,臣子们还没往这边来,悄悄往鹤羽殿去了。
一路上他还得东躲西藏,实在是身不由己。
但为君王,这种事就太多了。比如他不喜欢被人称作神仙,也讨厌那个在还没出生时就给他定了命格的预言。
邝安城山环水绕,江国饱受水患侵扰。
某日,天空忽然呈现异象,赤红如血,火烧一般,烧干了连绵月余的大雨。
雨停了,水也自然而然地退了下去,百姓们欣喜地望着重现晴朗的天空,却发现一行仙鹤成群结队绕过云端,眨眼间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璟帝的翡贵妃顺利诞下了九皇子,皇子降生时右手紧握一枚玉佩。
大雨停歇,神鸟赐福,皇子出世,且排行又是极阳之数“九”,正应了织离大祭司的预言——江国会有位神仙降生。
多数人以为这预言只有一句,自然把酒言欢,举国同庆。唯有一人被预言后半句折磨,闷闷不乐。
九皇子降生后,璟帝看都没敢看,一溜烟跑走急召织离大祭司议事去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虚弱的翡贵妃已然清醒,看到旁边的孩子后怔愣良久,泪水涟涟。
待大祭司一进来,璟帝干脆帝王架子都不端了,直直扯住他的衣袖。
“真不能再看看了?”
“恕臣无能。”织离大祭司面露难色,“陛下莫急。依臣看,福祸相倚……”
“什么福祸相倚,神仙不就应该是施恩的吗?不然还当什么神仙?!我辛辛苦苦供奉他,到头来他竟然还想降罚于我,这算什么狗屁神仙!”
“陛下。”大祭司紧张兮兮地指了指头顶,“慎言。”
被恐惧蒙了心的璟帝顾不得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嘴里依旧骂骂咧咧,据说骂得很脏。
在他骂到兴头上时宫人慌慌张张闯进了殿里,“陛下,不好了!潇湘殿走水了!”
“走水?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大祭司适时提醒道:“陛下,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等璟帝到了潇湘殿,那里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火势尚未完全压制,救火的人前仆后继,他躲在一旁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愤怒地质问前因后果。
一个宫女站出来还原了事情经过。
原是翡贵妃醒来后就直喊冷,吩咐她去找个火盆来。盛夏时节依火取暖有些奇怪,但近日雨水不止,确实阴冷,再加上翡贵妃刚刚生产,身子虚寒,所以她也没多想,应了声就出去寻了。
在她走后,翡贵妃又以需要清净为由支走了其他宫人。
等宫女寻了火盆回来,殿内只剩翡贵妃和小皇子了。
她把火盆放在地上,却见翡贵妃指着皇子,满脸嫌恶:“把他抱走,我不想看见他。”
宫女有些犹豫,翡贵妃拔高了音调,“他在这哭影响我休息,抱走!”
可是小皇子分明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母妃,很乖。
即便如此,宫女也不敢逆贵妃的意,只得抱着小皇子离开了。
再之后,潇湘殿就着了火。
璟帝气得浑身颤抖,脸都绿了,正要发作,灰头土脸的救火宫人跑了过来,直直跪下。
“陛下,火势控制住了,只是贵妃娘娘她……她……”
“她怎么了?”
宫人接连磕了几个头,“翡贵妃娘娘薨了。”
璟帝动作猛地一顿,抬脚就把宫人踹了好远。
“朕都封她为贵妃了,她还想怎么样?”璟帝歇斯底里地大喊,“朕对他那么好,她还念着那个死人!”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听璟帝在那破口大骂。
“好啊,好啊,这就开始施罚了是吧。”他拉起跪在地上的大祭司,“你说,朕现在把那崽子扔火盆里怎么样?如果他长不大的话就不会再降罪了吧!”
这疯狂又愚蠢的言论织离大祭司实在听不下去了。
“陛下三思!”
“思个头,连他娘的是不是朕的种都不知道。”璟帝口无遮拦,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肯定不是,朕怎么可能生的出神仙呢……”
璟帝的荒唐事太多,大家早见怪不怪,可这涉及到皇室血脉的事即使他不避讳,其他人也没胆子听。
最后还是褚尧将军冲上来把他打昏了才止了这场闹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璟帝之所以如此害怕神仙降世,又认定了他是来降罚的,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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