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叹一口气,她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大肆透气,良久她勾起手指,做出了那个手势。
狐狸之窗。
当指间缝隙对准前窗玻璃时,一张面具悄然浮现。
“明天之前我们不该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吗?”紫圣仙师说,“这个时候联系我,嗯,让我猜猜,是发生了什么让你都觉得难以解决的事吗?雪遥。”
听到这个名字时南玉璃怔了怔,随即冷下脸来。
“别叫这个名字,我嫌恶心。”
紫圣仙师哈哈大笑。
南玉璃无视他的笑声,单枪直入,“你会复活我的族人,对吧?”
“只要你凑够了人数,我自然可以。”
“好。”南玉璃一口答应,从衣袖中拿出那枚珠子,“明天我会按照和之前一样的方式把泠给你,以及长生者的灵魂。”
“很好。”紫圣仙师满意地点点头,“等你把他们都聚集到沙滩上时,我就可以举行仪式把你族人的魂魄都招回来了,重振千年巫族风光。”
“那织离臻阳……”
“这我就没办法了。”紫圣仙师耸耸肩,语气略带遗憾地说:“本来把他魂魄困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被幽冥的人给带走了。”接着疑问道:“问他做什么?你不是最恨他了吗。毕竟他可是把真正的巫族屠杀殆尽,又打着巫族的旗号归顺江国,还成了江国的大祭司。”他顿了顿,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英年早逝,这位置本该是你的。”
已经结痂的伤疤被毫不留情地撕开,南玉璃脸上恨意更甚。
“我才不稀罕归顺江国。”南玉璃啐了一口,目光中尽是鄙夷,“所以我不想让他好过,凭什么我的族人成了孤魂野鬼,他却轻而易举地转世轮回。”
“你别急,等我过了这道坎,幽冥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紫圣仙师柔声细语道,“我把他从里面拉出来,再让你好好出一顿气,好不好?”
他的话语中总带着些蛊惑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想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
但南玉璃不吃这一套,反问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帮织离臻阳。”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用药的人最会用毒,你的族人不也是吃了这个亏。当时我正是虚弱的时候,实在无力反抗才会受他胁迫。”他顿了顿,“再说我也不是真心帮他。”
“你无力反抗他的毒,却能助我夺舍重生?”
“那不一样。”紫圣仙师摇摇头,“我知道轻重缓急,所以优先选择做最重要的事。”
见她不言,紫圣仙师默默叹了口气,“江国国君金口玉言,我说什么都是徒劳。”他直视南玉璃,语气真诚,“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我不逼你。至于你的族人,我当然会尽全力让他们重返世间,就当是为我成仙之路积德了。”
说罢,他主动关闭了狐狸之窗。
正确的事?南玉璃有些恍惚,她浑浑噩噩一千多年,居然连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丢了。
回到家时,院内已经是张灯结彩,她直奔南星房间而去。
推开门后就见他喜袍加身,面具也扣在了脸上,头上还被状元帽盖得严严实实。
此刻双眼紧闭昏昏沉沉,想来是吓坏了。
“南星。”她轻轻开口,“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织离氏医族的后人。”
一翻袖子,名为“泠”的珠子就翻到了她的掌心。
“之后就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了,安心去吧。”
话音刚落,她抬手就将珠子狠狠拍进了南星的身体中。
第104章 畏卿痴半生,喜轿陪衬处
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静得连根针落地上都听得见。
确认人已经关门离开,坐在椅子中央的准新郎喘了口粗气,掩藏在面具之下那双紧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蓝色的眼睛。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江屿澈自爆身份,怕他们不信,还特意凝了朵这个季节不会出现的霜花作证。
说实话,他的内心十分忐忑。
岭将军是矛盾的爆发点,一旦他们追究起玄冬症,江屿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为了防止一会哑口无言,所以他选择先发制人。
“我是岭将军,但我除了知道自己是岭将军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因为我不是回魂,是转世了。”
车内陷入沉默,江屿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信服,江屿澈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哈,你们放心,等我把前因后果捋得明明白白,要是那个什么玄冬症真是我干的,我肯定不会逃避责任。”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由得心虚起来,万一真是他的责任,他一条命,就能抵得过泉川那么多百姓的命吗?
南星和五伯盯着他手心看了好久,直到霜花在他手中化成了水,他们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帮他擦手。
“我当时以为他们把岭将军这个名号推到你身上是为了保全南星。”五伯捏住纸巾,踌躇道:“没想到……”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南老太太和南玉璃,即使他们不认识岭将军,紫圣仙师总该是认识的。
所以很显然他们的重点并不是明确岭将军的身份,而是有没有人愿意背这口黑锅。
“怪不得,怪不得。”南星喃喃自语,“他说他叫路岭。”
见两人是这种反应,江屿澈倒有些不会了,他讪讪地收回手,问:“你们不怪我吗?”
“怪?这样只能更加说明他们在撒谎了啊。”五伯深深叹了口气,“从玄冬症开始,也许就是场阴谋。”
“当时我给那个人把脉的时候,发现和寒症其实很相似,只是来得太凶、太急。”说着说着南星又开始自责起来,“以我的水平应对自如可能有些麻烦,但是我相信四伯的思路是对的,也相信一定有除了献祭的解决办法。”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走了吗?”五伯看了眼依旧昏睡的三伯,对江屿澈说,“现在不走,可没有机会了。”
江屿澈决绝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因我而起,你们可以原谅我,但不能替泉川其他人原谅我。”
“而且你还担心路岭……啊不。”南星艰难地改口,“路峻竹。”
在鹤裕耳濡目染那么多年,南星对路峻竹是有滤镜的,所以江屿澈并不害怕表明身份后他会对路峻竹怎么样。
“我不认识岭将军,但我认识江屿澈。”南星转过头来看他,目光中带着安慰,“江屿澈是个好人,我知道的。”
他是个好人吗?万一他做一切,只是为了赎罪呢?
“所以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啊。”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总得先把心结给解开吧。”
江屿澈愣愣地望着南星,“这太危险了,而且你还得给辞欢传话。”
“没事。”南星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就好。”
他翻动通讯录,最终手指停在了虞弈的号码上。
“这么晚了,单独给她打好像有点奇怪,给我们小少爷打一个吧。”说着他就把电话拨了出去,“如果能把他们叫来帮忙的话就更好了。”
江屿澈一拍脑门,他怎么没想到,主要是很长时间没和其他人联系,与世隔绝太久,都忘了手机的真实用处。
南星不笨,即使他不知道辞欢究竟是谁,也能猜出她身份不一般。
而且就算他猜不到织离氏那一层,她的医术是有目共睹,至少还能帮着治愈玄冬症。
如果他们真的能来,江屿澈觉得对付紫圣仙师的胜算还能更大一些。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却始终没人接,最后自动挂断了。
“不应该啊,他手机一般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南星又在通讯录里翻了翻,“只好打扰下小师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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