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淡然的赵郁星难得发怒了,原本清润的眼珠子里现在几乎要冒出火光。他卸了防护罩,阖上双眼,双手结印,难掩愤怒的低吼从他的嗓间发出……
一瞬间,整个十八层地狱都震动了!
就像是地震一样,地面和墙壁全都在左.右.倾.倒,只有赵郁星深处震中却没有半点晃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赵郁星嗓间发出的那地狱一般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他重新睁开眼睛,天摇地动在这一刻停止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牢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太过安静的气氛与这间牢房格格不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对了,这间牢房里从没停歇过的箭矢破风的声音不见了。
树干身上原本布满荆棘一样的箭矢全都不见了,牢房里的所有的箭矢也都不见了,安静了许久也没见有新的箭矢飞出来。
赵郁星直接将这件牢房的刑罚给毁了!
这可是地府十八层的牢房啊!当年可是请了地藏菩萨过来才修建而成的,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力物力。即使当年天塌地陷,这里的刑罚也保留了下来,却在此刻被赵郁星给毁了。
上面的鸿鹤门门主要是知道赵郁星的真实实力,绝对会后悔,后悔手中的计划应该列得更周密些的,后悔不该来招惹赵郁星。
赵郁星半蹲着,伸出半根手臂与那棵树的枝叶交缠在一起。没一会,就看到与他手臂想接的那根树枝从黑色变成了绿色,从这根树枝蔓延开,紧接着整棵树都变成了绿色。就像是一棵原本已经枯死的树突然又散发出了生机。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他别墅院子里的那棵树,北龙森林里的那棵树,都曾像这样被他种活。
只是……这棵树与它们又略有些不同,另外两棵树的树叶是纯绿色的,而这棵树的树叶绿色之外还镶着一层金边。
赵郁星单手托着其中一片绿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金边是从哪来的呢……?
他修长的指尖缓缓抚过绿叶的金边,蓦得,一股如火山般炙热、如海啸般猛烈的情绪汹涌而来,直扑进他的心里。
紧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熟悉的脸——苏嘉卓的脸。
与现在西装革履的苏嘉卓不同,这个苏嘉卓穿着金色的长衫,头顶上还有两个弯曲的角。
赵郁星心里清楚这是幻境,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抬手想要去抚摸那两对角。那角跟鹿角相似,但他知道那是龙角,他以前所熟悉的苏嘉卓就应该是这样的。
幻境里,地上是绿油油的青草地,头顶时蔚蓝色的天空,跟现在的地府十八层半点没有相象的地方。
苏嘉卓脚步轻快地踩在青草地上,他的面前是一棵看不到顶的参天大树。他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壶,他一边哼歌一般给这棵树浇水。
正好的阳光、生机盎然的大自然、帅气的少年,一切美好的就像是一副油画。
但这美好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这幅美丽的油画就变成了毕加索的抽象画。
毫无预兆的,天开始摇晃、地开始震动。天上有越来越大块的是石头砸下来,地上已经裂开了一个深渊巨口!
逐渐倒塌的天眼看着就要将那棵参天大树压弯、压倒。苏嘉卓没有跑也没有躲,反倒是一个飞扑上去抱住了大树。
昏暗间,赵郁星看到有一道金色的光从苏嘉卓的胸口飞出,飞进了那棵大树的躯干里。
紧接着,天地归于黑暗。
幻境到此为止。
幻境已经结束不知道有多久了,赵郁星一动也没有动,就像是成了地府十八层里一座雕塑。
“出什么事了?”
这句叫声让他终于回过了神。他感到脸上有些湿气,抬手一抹,那湿气竟然是从他的眼眶里出来,蜿蜒而下。
他,流泪了……?
他愣了一会儿,他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他的人生中第一次露出了慌乱,他手忙脚乱地抹掉眼泪。
他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苏嘉卓。
幻境里长着龙角的苏嘉卓和此刻西装革履的苏嘉卓重合了,赵郁星有一瞬间的恍惚。
苏嘉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郁星,连忙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他原本在上面安排大家吃饭,吃到一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面开始是震动起来,就在大家以为地震了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他怕时赵郁星遇到了什么东西,匆匆找来,结果就看到了这样一个赵郁星。
在他的记忆中,赵郁星从来都是淡然和超群的,什么时候像这样连反应都要慢半拍过?
赵郁星抬头看着苏嘉卓,那眼神极深邃,就像是要将整个人从瞳孔印进心里。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嗓音带着点沙哑:“没事。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苏嘉卓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头就看到了那棵树:“地府里居然能长出这么绿的一棵树。咦?我怎么觉得这棵树有点眼熟啊,跟你院子里的那棵好像差不多?”
赵郁星点头:“两棵是一样的。”
“这棵树……”苏嘉卓,“同科不同属吗?我记得你院子的那棵没有金边。”
赵郁星:“这棵本来也没有金边的。金边是你的东西。”
苏嘉卓蒙了:“??”
赵郁星:“你把手拿过来。”
苏嘉卓照做,将手伸了过来。赵郁星微凉的手牵着他,将他的一只手覆在了一片叶子上。
他的手一碰到叶子,叶片就剧烈抖动了起来。紧接着那金边就跟绿叶生生分离开了,金色的边角顺着他的手心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苏嘉卓虽然感到意外但却并没有收回手,赵郁星既然让他这么做,那这些金边一定是对他无害的。
从那一片叶子开始,越来越多的金边从绿叶上脱离,飞进了苏嘉卓的身体里。
赵郁星从万年醒来之后是带有以前的记忆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苏嘉卓半点都不记得了。一直到他看到这棵树,他才明白,苏嘉卓的记忆留在了这棵树上,这些金边就是苏嘉卓的记忆。
赵郁星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回想起他刚接触到苏嘉卓记忆时的感觉,回想起想M国苏嘉卓向他表白的样子……
在M国的时候,苏嘉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呢?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答案,原来在万年之前,苏嘉卓就已经爱上了他。
他刚刚感受到了那汹涌情绪,是爱……吧?
原来……这就是爱?
他摸了摸澎湃跳动的心脏,他好像……也感受过爱的情绪。
……
金边一点点飘进苏嘉卓的身体里,他闭起了眼睛,努力消化这汹涌而来的记忆。
一旁赵郁星的思绪也飘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人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他是一棵在阳光和雨露的沐浴下长大的树。
他生长的地方很偏僻,是一块荒芜之地,几乎没有人来,只除了一个头顶着两只角的家伙。
那家伙总是靠在他的身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身边发生的事,似乎是将他当成了树洞。他虽然是一棵树,但每天听这家伙唠叨,耳朵也要长出老茧了。
不过,也好在有这么一个啰嗦的人每天来看他,才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树生多了一丝丝的乐趣。
渐渐地,等那家伙过来唠叨成了他每天的期待。
由于这家伙太能说,他甚至怀疑,他都快比这家伙的父母都了解他了。
这家伙是只龙,头上长得角是龙角,他爸爸妈妈一共生了九个小孩,他是其中一个,别人叫他睚眦。而他自己说,他还有一个名字,叫苏嘉卓。
那天,还是小屁孩的苏嘉卓来得晚了一点,他脸上挂着一道淤青,嘴巴鼓得老高。他刚靠近大树,就将脸上这道伤的来由说了出来。他跟其中一个兄弟打了一架,打赢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带着几分骄傲。但后来打架这事被父亲知道了,父亲将他狠狠罚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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