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路鹤里围着浴巾踩在水里,手忙脚乱地去扒拉下水口,但捣鼓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效果,还差点把腰上的浴巾掉下来。江焕叹了一口气,弯腰脱下鞋子,卷了卷袖子和裤腿:“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行。”路鹤里死要面子,不肯让位,独自埋头跟下水道奋战。
江焕的嘴角抽了抽:“这位邻居,我希望你明白,我现在不是在帮你处理下水道,而是在抢救我自己的天花板。”
路鹤里自知理亏,眼看水就要漫到客厅去,只好讪讪地退出来,淅淅沥沥带了一地的水。
江焕把裤腿挽到膝盖处,光着脚淌水进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嘭!呲——”花洒的接口突然断了,一股强劲的水流劈头盖脸地喷了过来,还随着水管的扭动金蛇狂舞,四处乱呲。
路鹤里家的淋雨设备本来就老化得严重,刚刚路鹤里手忙脚乱,一时没有注意,把花洒的水管扭着放在了架子上。脆弱松动的接口经不住这样的摧残,终于不堪重负崩开了。
这大概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江焕一个激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水浇懵了,一时也找不到路鹤里家的水管开关在哪,没几秒钟就从头到脚淋得透湿,无一处幸免。
“卧槽。”路鹤里赶紧跳起来,扑过去关水管的阀门。水流直直地向外喷射,路鹤里也被浇了一脸水,眼睛都睁不开。这洗手间面积本来就只有两三个平米,除去马桶也就勉强只有个站脚的位置,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根本转不开身。开关的位置还被江焕给挡住了,路鹤里什么也顾不上,扒拉着江焕,就探手去够阀门,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在水里。
路鹤里好容易摸索着关上了阀门,顶着湿漉漉的脑袋一抬头,顿时愣住了。
江焕的白衬衫被淋得透湿,几近透明的布料下,胸肌的线条清晰可见。而路鹤里自己,上身什么也没穿,下身只围了一条摇摇欲坠的浴巾,整个人正湿哒哒地靠在江焕的胸口上,跟直接的肌肤相亲没有什么区别。
密不通风的狭小空间里,两个湿透的人前胸贴着后背,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江焕脸绷得紧紧,但丝丝外溢的雪松味信息素已经暴露了他乱成一锅粥的内心。
路鹤里反应了两秒,随即像烫了一样,猛地推开江焕,蹚着水跳到了洗手间门口。
江焕深吸一口气,用小臂抹了一把脸,把湿透的头发向后甩了甩,然后指指下水口,指指崩坏的水管,又指了指湿透的自己:“路队,要不因为你是个Alpha,我真的会怀疑这是你精心设计的套路。”
“卧槽。”路鹤里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感,怎么我被反咬一口了?
江焕没再说话,弯下腰,开始清理下水口。他的头发湿哒哒地甩在脑后,白衬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小臂肌肉绷起,神情很专注。
江焕用握枪的手指掏着下水道,先后从下水口掏出了半块肥皂、一个沐浴露盖子、一团洗发水的商标贴纸,甚至还有小半个馒头。之后,管道终于通了,开始咕嘟咕嘟地下水。
江焕无语地摊开手,把这些垃圾递到路鹤里眼前:“我算是知道你家为什么没有肥皂了。另外,你在洗手间吃饭吗?”
路鹤里老脸一红,劈手夺过来,扔进垃圾桶。江焕反复洗了三遍手,然后等待地看着路鹤里,路鹤里脖子一梗:“干嘛,收费啊?”
江焕指了指湿透的自己:“路队,我为你家的水管牺牲了这么多,你不该提供一条毛巾吗?”
路鹤里踮着脚,胳膊从江焕肩膀上探过去,从架子上抽了一条毛巾扔在江焕头上。江焕用那条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头发,身心俱疲地走出路鹤里的洗手间。
“贫民窟的硬件条件就是这样的,不喜欢别住啊。”路鹤里在卧室里套衣服,隔着门怼他。
江焕水漉漉地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没有不喜欢。”
路鹤里套衣服的手就顿了顿。
“赶紧收拾一下上班吧。昨晚搞了那么大动静,今天少不了5000字的报告。”江焕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边说话边出了门,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了路鹤里的毛巾。
——
中央警队,汪总队的办公室里,两位大队长并排站着挨训。
“路鹤里,你怎么回事?”老汪气得直拍桌子,“行动中突然失联,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路鹤里没像平时一样强词狡辩或者嬉皮笑脸,站得笔直笔直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愿意接受处分。”
“处分?”老汪指着他的鼻子,“一次普通的抓捕行动搞出个爆炸来,三名刑警一名特警受伤,你想接受什么处分?来,说说,我听听。”
“报告汪队。”路鹤里还没说话,江焕突然开口,“这次行动出现意外不是路队的责任,这是走私集团对我们中央警队有组织、有预谋的打击报复。”
“嗯?”汪总队挑起眉毛。
江焕手心摊开,是几枚弹壳:“报告汪队,昨晚的行动中,对方火力强大,组织有序,使用的是伯尔塔96式手枪和ZH46式轻机枪,而8·24案的犯罪嫌疑人现场遗留的是瓦利特PLK型手枪的弹壳,他们明显不是一伙人。”
“这些枪支跟走私集团所使用的武装型号一致。而且在对战中,对方从头到尾都极其针对路队,置之死地而后快,是明显的打击报复……”
江焕条分缕析,有理有据,说的都是事实,但好一番避重就轻,堪堪把路鹤里的失误给遮过去了,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陈明远的出现。
“嘶。”汪总队很快就意识到昨晚现场的严重性,倒吸一口凉气,上前几步,上上下下打量路鹤里,“你受伤没?”
“我没……”
“没少受伤。”江焕突然接过话去,“犯罪嫌疑人疯狂拒捕,路队孤身一人紧追不舍。我赶到的时候,路队都被打晕了。”
路鹤里:??
“那几名同事都是在路队晕过去之前,就中了埋伏受伤。从路队晕过去到我接过指挥权,中间的时间断档不超过5分钟,并没有对最后的战斗结果产生决定性影响。”
江焕一脸诚恳,“哦对了,感谢路队的信任,在晕过去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对讲机交到了我手里。”
路鹤里:??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汪总队狐疑地打量着江焕,“居然向着路鹤里说话?”
“报告,”江焕面不改色,“昨晚我亲眼目睹了路队和犯罪嫌疑人殊死搏斗的英勇场面,内心深受感染。我认真反思了自己过去戴有色眼镜看待革命战友的错误行为,决心从今以后消除偏见,虚心学习路队尽职尽责、忠诚无畏的崇高精神,向路队学习,向路队看齐,向路队靠拢,做一名像路队一样信仰坚定、敢于担当的合格警员。”
路鹤里:??
他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皮竟然还不够厚。
真是脸皮到用时方恨少。
最后,汪总队被江焕感人泪下的演讲说得差点哭出来,当场要给路鹤里一个全队通报表扬。路鹤里秉持着一名警察最后的良心和底线,坚辞不受,又收获了汪总队「不贪功不张扬」的肯定、两天病假,以及江焕长达1000字感人肺腑的学习感言。
从汪总队的办公室出来后,江焕瞬间就换了一张冰山脸,正眼都不瞧他,径直越过路鹤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喂!”路鹤里在背后叫住他,“这就是你对待先进榜样的态度吗?”
江焕站住,斜着眼睛看他,满脸都写着——我从未见过如此后颜无耻之人。
路鹤里赧然,挠挠头:“那个,谢谢你啊。”
江焕翻了一个白眼:“你不会以为我在帮你吧?毕竟现在走私案是基地在处理,不把陈明远的事说出来,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是怕你被停职审查,正中那些犯罪嫌疑人的下怀,给后续的追查工作造成困难。”
客观来说,江焕说得没错,警员并受伤不是路鹤里的责任,他的责任主要是那五分钟的指挥时间空白。这个失误的确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但已经被江焕在现场力挽狂澜。所以江焕今天这么说,其实是用自己的功劳抵下了路鹤里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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