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叛徒。”江焕凝视着乌沉的海面,眼角晶莹闪动,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他是最英勇无畏的警察,是视死如归的英雄。”
现场寂静了一瞬,须臾,雨幕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欢呼过后,又有低低的呜咽声压抑着此起彼伏。
江焕的眼底翻涌着浓重的情绪,然而他的声线依旧是镇定的,是平稳的,他拿起对讲,“目标即将离境,军舰做好火力准备,在裴子卓的游轮驶入公海之前,击沉游轮。”
“收到。”
然而这时,几个队员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打报告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江队,有一艘快艇向游轮开过去了,路队在上面!开的太快,已经接近国境线了!”
江焕眼睫一颤,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肩膀却开始微微战栗。
海风卷着巨浪,在黑沉的海面上嘶吼,龙卷风像一个呲着血盆巨口的怪兽,虎视眈眈地准备吞噬一切妄图靠近的生灵。
江焕的衣领在风中翻摆,目光穿过雨幕落在无边的海面上。良久,他缓缓开口,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让他去吧。”
白晓晓一怔,猛地扑上来,拽着江焕的衣领拼命摇晃,声嘶力竭,一句比一句破音,“江队,你是不是想让他去送死?船离境前不是要击沉游轮吗,万一他来不及撤离怎么办?你想让他死吗?你不在乎他的命是不是?那可是路队啊!你快拦住他啊!”
周围的中央警队队员,不分一队二队,都战栗着围上来,苍白着脸看着江焕,所有的声音都在急切地发颤:“江队,别让他去,那是咱们路队啊。”
“那是路队啊!那是路队啊!!”白晓晓大哭着拽住江焕,腿一软坐在了满是泥水的地上,还死死不松手,“不回警队就不回了,不至于让他送死啊!”
“那是路队啊。”江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眉眼的线条并没有什么清晰的变化,脸色却一分分白下去。片刻,他的眼眶中突然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茫然地一片片滚落,和雨水融汇在颌边,一遍遍冲刷着微微战栗的胸口,仿佛永无止尽。
白晓晓愣了一下,嘴唇颤抖,无数道目光在夜色中怔怔地望向江焕。泪水滚烫,枪口冰冷。他的身后硝烟刺鼻,战火弥漫,而目之所及,尽是海水翻腾,暴雨滂沱。
“那是路队啊。所以让他去吧。”
作者有话说:
到了这个时候了,虐也要虐得酣畅淋漓,哭也要哭得痛痛快快,哭完让我们一起迎接最后的HE!!
第82章 江焕,我爱你。
白晓晓哭着跌坐在地, 王衍紧紧咬着嘴唇,所有的警队队员都在呜咽。
沧海之上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之中, 义无反顾地向巨型游轮疾驰而去。像风雨中振翅的蝶, 像烈火中偏执的蛾。
片刻,浑身湿透的路鹤里登上了游轮。雇佣兵将他带进了裴子卓的房间。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咸湿的海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很快就打湿了一片。
“七号炸点, 为什么没有按计划引爆?”裴子卓咆哮着冲向路鹤里。
路鹤里阴沉着脸侧身闪过, 眼中喷火:“我还要问你呢,七号工厂内部为什么有内鬼?老子差点交代在警察手里!”
裴子卓冷眼上下扫视, 忽然阴声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路鹤里向后捋了一把湿哒哒的头发, 冷冷道:“老子是警队那帮小崽子的祖师爷爷,他们拦得住我?”
裴子卓胸口微微起伏,目光闪烁莫测,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还问我, ”路鹤里先发制人,“几家工厂的位置是谁暴露的?为什么还有备用计划, 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子卓在房间内来回踱了几步, 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离开A国。”
“排污口在哪?”路鹤里问, “会不会波及江焕?我们可是说好的。”
这种过于直接的问法, 对于一个卧底来说,实在太过突兀又冒险, 但是他没有时间了。他没办法抽丝剥茧, 一点点地套出情报。
果然, 裴子卓眼皮一抬, 眼中精光灼灼。她刚要张口说什么,阿弥突然推门而入,“路哥,你开过来的船,开关好像坏了,为什么没法熄火?”
他拉住路鹤里的胳膊就往外走,“你来看看,这个发动机声音太大了,会暴露我们的位置。”路鹤里眼睫一闪,跟着他出门,没有两步,就被阿弥拉进了一个无人的仓库。
“教授已经怀疑你了。”阿弥关上门,急促道,“工厂内部有人看到,是你把异氰酸甲酯导入气体燃烧塔。”
路鹤里:“不是,你听我……”
“别说了,说什么我都不信,你他妈就是卧底。”阿弥怒声道,“你快下船,那边有个窗户。”
路鹤里站着不动,对上阿弥的视线,低声道,“不行,我得拿到排污口的位置。”
阿弥怒声低喝:“污不污染的关你什么事,你和焕哥去国外不就行了?赶紧跳海,不然就来不及了。落在教授手里,肯定会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话没说完,隔壁的房门就敲响了,走廊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雇佣兵跑来跑去地大声呼喝,正端着枪挨个房间地搜查。
阿弥和路鹤里同时一凛,闪身躲到门后。
“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快跑。”阿弥说,“我跟教授好几年了,她不会把我怎么样。”
“草,老子轮得到你一个小屁孩保护?”路鹤里怒声,“你把排污口的位置告诉我!老子自己跑。”
阿弥犹豫了一下,破门声就逼近到了眼前。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厚实的铁门被轰然撞开,路鹤里扑倒阿弥,抱着他往里一滚,随后而来的一梭子子弹就扫中了他的大腿。
路鹤里疼的额头冒汗,浑身直抽抽。阿弥踹倒了一排箱子抵挡子弹,一声不吭地拖着路鹤里,奋力把他拖到了仓库的最里面。
“你走吧。”路鹤里喘着粗气道,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小小年纪的,多学点好。”
阿弥没搭理他,抿着嘴,抬手按了几下墙上的密码锁,哗地一声,一道窄小的铁帘门突然向上收起。
“其实我也后悔过的。”阿弥一边用力把路鹤里往里拖,一边低声道,“尤其是教授真的下令启动七号炸点的时候……我是化学专业的学生,我知道那些东西的威力有多大。”
路鹤里来不及听他忏悔,抬起满是汗水的脸:“这是什么地方,草,密室?玩得挺像那么回事啊……”
“这是机要药品储藏室。”阿弥把路鹤里扔到最里面,转身奔向门口,举手去拉那道卷上去的铁帘,“只有教授和我知道密码,我们在这里藏一会儿,等焕哥来救……”
话没说完,阿弥的身子突然一晃,额头一下子栽上了刚刚拉下一半的铁门。
“怎么了?”路鹤里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去帮他。
“没事。”阿弥大口喘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轰」地一压,一瞬间光线和雇佣兵都被挡在了门外,卷帘门严丝合缝地卡上,随着电子音滋滋转了几声,落了锁。
“啪啪啪——”紧接着,一串子弹打在了铁门上。
小小的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阿弥也一下子没了声音。路鹤里向他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试探着叫:“阿弥?”
一片漆黑之中,终于响起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随着开关啪嗒一声,房间里豁然明亮。
路鹤里眼睛微微眯了眯,努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却在视线清晰的一瞬间,猛地睁大眼睛。
阿弥胸前中枪,已经在衣服上蔓延出了大片大片的鲜红,身子歪倒在墙边,看起来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
“阿弥!”路鹤里松开按着自己伤口的手,挣扎着向他扑了过去,双手扒开了他的上衣,苍白的皮肤上,一个血洞赫然出现,正中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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