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学院内见到纪禾的时候,赫莱泽尔的心中略略泛起了一丝“意外”,原来这个人真的能进领主学院,看来不是在吹牛,这是他当时的真实想法。
那时,伽扎也正站在纪禾身边,他跟他说:“赫莱泽尔,这个小同学说你是他的朋友。”
朋友?一瞬间,赫莱泽尔的目光与纪禾相接,赫莱泽尔察觉到,此刻纪禾的眼神与平时略有几分不同,它不再熠熠生辉,不再含着笑意,看着却有那么几分……可怜?
可怜?赫莱泽尔琢磨着这个词汇,走出了伽扎与纪禾的视野,实际上,此刻的赫莱泽尔已经出于本能地选择无视伽扎,就跟在家里一样。
当时的他不知道那次的无视对纪禾而言是一种怎么样的伤害。
自那以后,那个名叫纪禾的人就总是频频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特别是在他用午餐的时候。
赫莱泽尔选择中午在天台吃午餐,是为了避免旁人的搭讪以及伽扎的出现。
当出现另外一个人试图瓜分他领地的时候,赫莱泽尔还仔细思考了一下转移阵地的得与失。
但很快,他发现这个名叫纪禾的人似乎也不是特别烦,起码还没有到让他吃不下饭的地步,于是懒得多费口舌的赫莱泽尔选择暂时默许纪禾这侵犯他领土的行为。
一如往常的是,纪禾老是斜过眼来暗暗瞥他,其实赫莱泽尔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偷看,只是对此选择沉默,他觉得,每次纪禾偷偷摸摸瞄过来并且以为自己从未暴露的小样子比较有趣。
他记得,纪禾的声音总是融进天台习习的微风中,很多时候赫莱泽尔都把它当做一种特殊的乐曲,这种乐曲让他极为放松,很多次,在纪禾讲话的时候他都睡着了,而当他醒来的时候纪禾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从不为自己的睡着而感到气恼。
纪禾,这是他为数不多在没有刻意记忆的情况下真正记住的名字,有的时候看书扫过这两个字,他的视线都会略微放慢片刻,当然,这一点当时的他并未能察觉。
一次,纪禾在老师那儿看见了他的《BC级观察报告》。
那个中午,赫莱泽尔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纪禾的情绪波动,他知道在跟他说话的时候,纪禾产生了类似于“生气”的情绪,并且这样的气恼是正对着自己,这跟平时的纪禾很不一样。
赫莱泽尔想不通纪禾为什么会忽然不一样了,他像往常那般随意回答了纪禾的话,回家之后躺在床上想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
是因为那个报告吗?
可惜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将那本报告翻来覆去看了许多次,都没有得出纪禾生气的具体原因。
不久,学校开始传出类似于“B级的纪禾喜欢赫莱泽尔”这样的流言。
喜欢?虽然在网上查到过这个词汇的定义,但从未亲身体验过这一切的赫莱泽尔并不能感知到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只知道这样的情绪会让人体释放出一种很麻烦的激素,如果可以,他希望纪禾不要对他产生类似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无法如书中所说的那样“给出回应”。
那流言传出后不久,赫莱泽尔家中迎来剧变。
奶奶去世了。
赫莱泽尔记得,那天下着雨,他站在父亲身后,立在奶奶的坟前。
许多到访的亲戚都哭了,就连伽扎和父亲都掉下了几滴泪。
唯独赫莱泽尔没有,他只是觉得身旁有些做戏般的夸张哭声,听着着实吵闹。
凝视着奶奶的石碑,看着雨滴接二连三地打在那浅灰色的石板上,赫莱泽尔理解了死亡的意义。
心仿佛被一块石头压住了,闷闷的,不太好受,但却也并没有到能让赫莱泽尔哭的地步。
他记得奶奶捧着他的脸,叫他的名字,问他:“小赫莱啊小赫莱,你为什么会不明白呢?”
她的声音再次回旋在赫莱泽尔耳侧,十分明晰,仿佛她从未离开。
奶奶亲吻了赫莱泽尔的额头,“没关系的小赫莱,你会明白的,奶奶没有让你做到的事,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你做到。”
赫莱泽尔知道奶奶所说的是什么,当时他没有回应奶奶的话,心中却想着——不可能的。
像他这样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
许多人都说,那种名为“喜欢”的情绪能够融化一个人的心。
赫莱泽尔也看过这句话,他觉得那没有丝毫用处。
从小到大,自身条件所致,喜欢赫莱泽尔的不占少数,鼓起勇气接近他的,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对此,赫莱泽尔内心没有任何感觉,他能说出这些人的名字,能记住他们的外貌与喜好,但却独独不能让自己对他们动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体验那种“失控”的感觉。
可惜没人能做到。
于是很快,他将那些喜欢他的人,划入了“麻烦又甩不掉”的范畴内,数次失败后被别人缠上的经历,让赫莱泽尔告诫自己要离那些喜欢自己的人远一点。
在传言纪禾喜欢自己之前,赫莱泽尔本还将纪禾放在了心中一个稍微特殊点的位置。
但当他在纪禾脸上观察到那些跟自己告白的人的相似特征时,他的内心陡然间产生了一种近乎于厌弃的情绪。
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他来不及分析自己内心这种近乎陌生的情绪,只想快点革除掉一个麻烦。
明明在之前的那些经历中,他都从来没有如此抗拒过。
因为那个人是纪禾,潜意识里,他不希望纪禾成为一个麻烦。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纪禾看向他的眼神却越发地缠绵起来。
“没关系的小赫莱,奶奶没有让你做到的事,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你做到。”
奶奶死后,当赫莱泽尔单独面对纪禾的时候,奶奶的这句话就会冷不丁地闯入他的脑海。
认定了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赫莱泽尔不知为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逆反心理。
他不再愿意去天台吃午餐,他也不在愿意去面对纪禾那双灵动的眼睛。
虽然纪禾的消息仍时不时地占据着他的视听。
终于有一天,赫莱泽尔决定跟纪禾说清楚,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切,他不喜欢喜欢着自己的纪禾,也不喜欢因此而逐渐变得陌生的自己。
那天是情人节,他将纪禾邀进了他的寝室,赫莱泽尔看见纪禾抿起的嘴以及不安地动作着的手指。
一封封翻看着手中的情书,用余光,赫莱泽尔瞥见了纪禾手中的黑色信封。
他知道,那是纪禾写给他的信。
那将是一个负担,一个要求他喜欢他的负担。
赫莱泽尔清楚,自己并没有喜欢别人或是爱别人的能力。
于是,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拒绝了纪禾,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纪禾,他们不可能。
他还没有学会怎么让人开心,便提前具备了伤人的能力。
纪禾离开了。
从他的背影中,赫莱泽尔察觉到了他的心碎。
他让一个爱笑的人失去了笑容。
忽然之间,赫莱泽尔失去了整理其他信件的动力。
纪禾写给他的那封信,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捡起来。
第二天它被丢进了大垃圾桶,不知道被哪辆垃圾车回收到了哪个垃圾站。
如今的赫莱泽尔很想知道那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很想很想知道。
但是他不敢问纪禾,他怕那会勾起纪禾对自己不好的回忆,然后纪禾就会对他散发出一种拒绝的气息,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排斥着与他靠近。
那会让赫莱泽尔很不舒服。
于是他会想像那封信的内容,模拟着纪禾的口吻,反反复复,偷偷地,不让纪禾知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锁
醒来的时候,纪禾不记得自己是否去过那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印象中好像是有过的,但细细一想,却又得不到与之相关的任何印象。
可能是因为他做春梦了吧,挠了挠脑袋,纪禾颇有些懵逼地想。
那种被赫莱泽尔的气息紧紧包裹住的感觉,他非常熟悉,赫莱泽尔掰过他的脑袋,吻着他,并给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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