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如今这般境遇,博德仍旧端着往常的派头,他微微倾斜酒瓶,为自己斟上,注意到纪禾的视线,他盯了纪禾的酒杯一眼,笑了:
“怎么?你怕我给你下药?”
纪禾轻笑一声,凝眉道:“正常人都会怕吧。”
博德不以为然地耸肩,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当着纪禾的面咽了下去,“纪禾,这么不给面子,我们还怎么谈下去啊?”
“堂堂博德大老板还需要我这个小人物给面子?您也太看起我了。”轻笑一声,纪禾端起酒杯,“博德,要是这里面真的有东西,我可不敢保证你今晚上能活着走出这栋楼。”
博德略一挑眉,“长本事了啊纪禾,不过,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怕什么呢?”他悠悠然地盯着纪禾,“我什么也不怕了……也罢,你不想喝,就不喝吧。”说完,颇为苍凉地,他笑了。
纪禾第一次在他的笑容中看出老态,如果说以往还可以说他是一名仍具有性吸引力的中年大叔,那么此时,他就只能被称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而已了。
看来肯碧这次的变故,对博德的打击是致命的。
“好吧,我也不能太不给你面子了,毕竟你还是我的……前任老板?”说着,纪禾端起了酒杯,他微微仰头,只让酒水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并没有喝下去。
纪禾放下酒杯的很长一段时间,室内都是寂静的,博德没看他,他的目光投向这栋建筑外的另一团废墟上,像是在出神。
而纪禾则是在留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眼皮突突地跳动着,博德此时的反应,实在是太安静太礼貌也太反常了。
此刻,天已经全然黑了下去,没有照明的室内显得晦暗无比,只有博德办公桌前的一盏灯还倔强地闪着亮光,不过,纪禾看它也命不久矣了。
终于,“东西带了吗?”半晌,博德再次开口了,他的目光转向纪禾,圆润而肥硕的面部被灯光照耀得泛着油光。
纪禾点头,缓缓将东西从背包里抽出,他状似平静地将东西滑到博德的视野之下,博德将那几页纸捡起,坐回原位,细细阅读打量着。
“是假的。”不出十分钟,博德站起身,呵呵笑了几声,“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
博德话音未落,纪禾猛地站起身,掏出手枪对准了这老家伙的脑门。
“别动,资料是哪儿来的,给我交代清楚!”纪禾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博德这种人施行什么“等价交换”,这种“生意人”,向来不愿意做平等的买卖。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么一套。”博德动也不动,只站在原地,语气中含着笑意,“你会为你的小聪明打从心底后悔的,纪禾。”
“我没空跟你废话!”纪禾扣动扳机,表情冰冷,“说,资料从哪儿来的,现在在哪?”
“哪儿来的?”博德呓语似地重复一遍,“哪儿来的,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禾一怔,他自然不会认为博德会使“有飞碟”这样低级的招数,而与此同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正自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
“纪禾,你别冲动。”熟悉的声音,纪禾瞳孔微缩,他没有回头,不过,同样地,他也听见了扳机扣动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次枪口指向的,是自己的后脑勺。
“简奕霖……”纪禾几乎笑了出来,“你这家伙还真是一次次突破我的认知啊,我记得前几天我们还坐在一张桌子上谈话来着,现在你就反过来,联合博德来跟我作对了?”
说话之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愤怒而过于激动,纪禾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本来我也不想的,纪禾,”简奕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落寞,“但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果然,A级之中就没有一个正常货色。
忽然,纪禾全明白了。
“简奕霖,你翻我东西?”纪禾攥紧拳头,未曾料到的一些事情让他身体发虚,不知是愤怒还是惧怕,他微微颤抖起来。
以往,他跟简奕霖同居的时候,简奕霖就不止一次问过他家里的情况,他不想多提,就不说,后来简奕霖就不问了。
他本以为简奕霖放弃了,却没想到,那家伙是自己去查了。
应当是凭借他保险柜里的那些资料查到的,当初临进权限区前,纪零河将这些资料交给纪禾,让纪禾自己保管,说时候到了,她再亲自告诉他。
四年,纪禾没有因为好奇而将这些资料翻开,只将它们放在安全的地方好好锁着,没想到居然有人先他一步,并且以此作为跟自己仇人交易的筹码。
第一次,纪禾想嘲笑自己的愚蠢。
“以前我就觉得你可疑,我总不能跟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在一起……虽然你那里的资料里并没有写什么,但凭借我的人脉,顺着往下查,还是能查出东西的,你果然不简单,”简奕霖笑出声,“不过我也只是有点惊讶,倒是没料到,我的男朋友会是那样的角色。”
男朋友?简奕霖居然叫他“男朋友”?
纪禾气得浑身发抖,他侧过头,微弱的光线下,简奕霖的身影像是一团看不清的虚影。
“简奕霖,你还是人吗?说你是畜生都是便宜了你!”
“……你就这么恨我吗?”简奕霖问。
纪禾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简奕霖这家伙还能堂而皇之地问出这个问题。
转过头,他不再想跟简奕霖说一句话,也不再想多看他一眼,他觉得留个眼角给他,都是多余的。
同时,纪禾忽然感觉自己头很晕,恍恍惚惚地,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
博德清楚纪禾的状态,估摸时间到了,他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
“上好的酒自然需要昂贵的器皿来盛,纪禾你很谨慎,但是从口入的药早就过时了,更何况你还将酒杯放在你鼻子前闻了那么久,权限区的最新款,喜欢吗?”博德饱满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回响,宛如走音的歌唱家。
“纪禾……”简奕霖试图上前。
“给我滚!”纪禾吼出声。
被打断“演讲”,博德显然有些不满,他摆摆手,“好了,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人已经站在这了,我看他也撑不住了,到时候随你处置,东西拿来了吗?”
“嘭——”
一声枪响,纪禾确定自己瞄准了博德的脑门儿,开枪的一瞬间,他是真心想杀了他。
但因为身体的忽然乏力,开枪的后坐力让纪禾踉跄着步子往后退去,身体撞到了自后方疾步走来的人。
简奕霖将纪禾紧紧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夺走了纪禾手上的枪支。
“你小子是真想杀我啊……”博德说着,踱着步子缓缓走到纪禾面前,他抬手拿走了简奕霖夹在腋下的文件。
“你不会也骗我吧,人我给你带来了,还帮你把药喂好了,你怕是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人了,简先生,”说着,博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盯了简奕霖一眼,后冲简奕霖伸出手,“所以,枪给我一支,不算过分吧。”
简奕霖笑着,将微弱挣扎着的纪禾更为牢靠地禁锢在自己怀中,“好好的合作关系,别搞得那么勾心斗角的好不好,老板?”他的眼中是惯常的笑意,温和而又挑不出一丝错处。
终究还是被下药了啊……纪禾有些想笑,药大概是被下在了杯口的位置,他居然没有察觉到,真是该死!
感知着身体的状况,纪禾无端端地有些想笑,居然还是春·药,看来博德与简奕霖交易的筹码,是自己。
“纪禾……原谅我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有什么不满意,我都改可以吗?”简奕霖的湿热的声音紧贴在纪禾耳廓。
“纪禾……”
纪禾只当简奕霖是脑子出了毛病,他死咬着嘴唇,不说话,一时之间,他也想不通简奕霖这么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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