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啊?
方才踏入谷中,霍海城便感觉到了,床上的云竹不一样了。
柳讼夏没他的敏感,却也信他,当下便哇的一声哭了,扑到床上,却发现伯伯根本没睁眼。
“我去叫师傅。”她瞬间就收起了眼泪,啪嗒啪嗒的跑出去。
霍海城环视一周,被子被动过了,桌上的茶没喝过,但也乱了一点,似乎是有谁无聊拨弄过。
走廊中也留下了他的气息,他真的醒了,就在他们不在的时候。
有些可惜,霍海城却不后悔今天出去,他摘到了清识玉,便是云大夫醒了,也有大用。
被子掀起了一角,霍海城抚平,打开香炉,里面的香快烧完了。
“方才夏儿还说,你最喜欢下雨天睡觉了,没想到云大夫就在雨天醒了。”
霍海城换了香,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只觉得心里满满的。
当年,世人传闻,赤脚大夫死在了禁地之中,他在他的小院外站了一天。
那时候他便明白,云大夫对他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但他并不知道,到底特殊在哪里,又为何特殊。
看着他睡了四年,结婴心魔劫一渡,霍海城明白了。
是兴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云大夫便勾起了他的兴趣。
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却能看见山水之灵,后来青海秘境,一个小小的困阵便要他用出底牌。
他很欣赏他,也对他很感兴趣。
似乎每一次见面,云大夫都能给他一个惊喜,他也养成了一个思维习惯,这个人好像不管制造什么惊喜,他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炼气期便可看到山水之灵,还能画出来的人,他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过。
世人皆说他天资艳绝,可他认为,他不如云大夫,至少他画不出剑之灵来,他只能感悟,无法表达。
赤湖城,他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个医修,他听闻城中出现一名医修,一手针灸之术出神入化。
得知医修是他,霍海城只觉得正常。
听闻他收费较贵,可他做了个任务回来,竟发现此人穿着蓑衣斗笠,跟个老头子一样,无聊的钓鱼,便是头上鸟兽筑了巢也不管。
蓑衣斗笠,一头青丝,他至今印象深刻。
明明,若是他运作一番,说不定早就有神医之名了。
几年之后,此人突然便开光了,又在风火林山救了一群人,淡泊名利,救了人后便躲了起来。
他想,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蛛魔城了,他失望,愤怒,却能理解。
他甚至觉得奇怪,轻而易举便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为何看起来如此淡泊名利呢?
后来他不想了,这人他从来看不透,看不透便看不透吧。
若是看透了,这也不是云大夫了,说不定他也没兴趣了。
重新看向床上的人,霍海城朦朦胧胧之间懂了一些,他真的在意他,青涩的喜欢,他从未经历过,却愿意放任这种感情的成长。
“别再让我失望了,云大夫。”
事不过三,别再骗我了。
被子下,云竹的手动了动,霍海城感觉到了,弯起嘴角,“那我便当你答应了,我知道你听得见。若是再让我失望,我……”
他没有说完,可他真的只想给云竹一个机会,若真的再让他失望,霍海城也有自己的骄傲。
康神医很快便来了,他一个开光期,反倒是被柳讼夏一个炼气期拽的差点摔倒,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师傅,快点看看伯伯怎么样了?”
康神医检查了一下,点点头,“真的醒过了。”
不等二人问为什么,他便直接道,“是太累了,应当是醒了一会儿,这是识海受损的后遗症,会维持个一年半载,不可过于劳累。”
“那就好。”霍海城和柳讼夏异口同声。
“那清识玉。”
“哈哈,便给云道友自己拿主意吧。”
康神医也觉得汗颜,之前云竹识海受损,导致修为不稳,他便以为这是筑基期,便一直叫云小友。
如今人醒了,他才发现,这是开光期,修为比他还强,他可不敢再厚着脸皮叫小友了。
他是夏儿的师傅,云道友又是夏儿的伯伯,也算是同辈了。
康神医猜测,云竹明日就会醒,是以众人都没有离开,包括康神医。
这几年,他虽是收柳讼夏为徒,可徒弟每每说出个一言半语都能给他一些新的启发,他自然知道这是一条不同的医修之道。
他没有细问,毕竟这说不定是别人世世代代的家族秘传,只是有了新想法便去实验,几年下来,也有了一些心得。
他可是急迫的想和云道友交流一番,切磋便免了,论医术,云道友应当在他之上。
柳讼夏兴致勃勃的穿了新衣服,还拿出了术法书温习,她这些年虽然修炼了,可心思还是在医术之上,修炼还是偷懒了。
“夏儿这是在做什么?”
霍海城拿起书翻了翻,都是些基础的术法,拿出来做什么?
“伯伯还不知道我能修炼了呢。”柳讼夏抬起下巴,“等伯伯醒了,我就刷刷的施法,必定让伯伯大吃一惊。”
霍海城没有打击她,云大夫说不定还真知道你已经修炼了,毕竟,你可什么都和你伯伯说,跟树洞似的。
康神医则是搬了一些医书过来,还自己收拾了一间房间,就在隔壁,这是要长期驻扎了。
谷中种着一些灵药,都是常见的灵药,除了柳讼夏种不了的,其他的都种了一些。
霍海城见二人一副要守到天亮的样子,便自顾自的出去照顾药田。
“霍哥哥,你不等伯伯醒吗?”
“在外面也是等。”霍海城走进雨幕之中,“我便不吵云大夫睡觉了。”
二人恍然大悟,纷纷闭嘴,都退出了房间,各自找事情做,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小屋。
次日清晨,柳讼夏先忍不住了,拿着术法书坐到门槛上,眼巴巴的看着。
康神医也从隔壁的屋子走了过来,“我替云道友看看。”
霍海城放下花洒,掸了掸袖子,提剑走进屋内,外面这片灵田,经过一夜,已经犯了水涝了。
“快醒了。”
柳讼夏想到什么,“我去给伯伯煮碗粥去。”
煮粥做什么?
康神医不懂,霍海城却是清楚,不到金丹不辟谷,康神医平日里吃辟谷丹,柳讼夏也是个怕麻烦的,这几年也习惯了辟谷丹。
可云大夫,却是个喜欢吃饭的。
柳讼夏那边刚开火,霍海城倒了杯茶,还没喝便转头看向床上,“云大夫醒了?”
康神医放下手中的药材,转头看过去,床上的人眉头动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随后一双清澈的黑眸露出来,带着微微的凉意,过了一会儿才裹上温和。
霍海城过去将他扶起来,“云大夫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竹轻咳了一声,摇头,康神医过来检查,“是后遗症,这事急不来,得慢慢温养。”
“夏儿呢?”
霍海城手上握着他的手腕,触感微凉,许是刚醒来,云大夫声音沙哑,霍海城觉得喉咙有些痒。
把枕头拿起来,帮他半靠在床上,霍海城才放开手,“夏儿去给你煮粥,我去叫她来。”
“多谢霍前辈。”
走出屋子,柳讼夏正好端着一碗粥过来,看见他出来,惊喜的问道,“可是伯伯醒了?”
“嗯,去看看吧。”
“耶!”
热粥晃了晃,好在柳讼夏稳住了才没洒出来。
云竹瞪了她一眼,“冒冒失失的,真是没点长进。”
柳讼夏本来还有点想哭的,这下子不是感动,是差点被气哭,什么伯伯啊,一醒了就怼她。
康神医走出来,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云道友答应我抽时间跟我谈谈医道了,嘿嘿,我先去整理手札,就不打扰人家叔侄叙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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