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26)
玄微放出剑气之后连看也不看一眼,只顾低头查看亓官伤势。
亓官倒并未受什么外伤,不过他只修剑,神魂灵识上的修为浅薄得很,因此被那荡灵枝一扫,灵魄即动荡得厉害,隐隐竟有神魂损伤的征兆。亏得高万林尚未突破金丹境界,那荡灵枝虽然是个厉害的杀招,此时伤害也还有限;也幸得玄微来得及时,否则高万林要是再来一下,亓官恐怕就要变成白痴了。
玄微探明了伤情,伸手一摄,凭空取来一颗丹药纳入亓官口中,又运起灵力,助药力化开,温养神魂。
亓官的呼吸平稳了些许,却仍旧没有醒来。玄微微一侧头,下颌线蹭着亓官的额头,那光滑温暖的肌肤触感稍许安抚了他的心绪。
怀里的这个人,仍然是活生生的。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玄微……!”
徐易风终于赶到,一眼就看到玄微的背影,下意识叫了一声,只是忽然又想起来对方一抓一甩轻松破掉他全力驱使的火蛇,后面两个字又生生被吞了回去。
他脚下一踟蹰,便注意到周围,顿时惊了:只见这周围二十丈方圆的地界,连草带树、甚至是石头都被推成了平地,开辟出好大一片空地,远处受到剑气侵袭的老树拦腰而断,枝杈树叶飞了一地。
他回过神来,又注意到玄微怀里抱着的亓官,心里一紧,一时也顾不得许多,抢上来急问道:“亓师弟受伤了?”
玄微并没有说话,只微垂着眼,将亓官抱得更紧了点。徐易风转脸四顾,看到躺在不远处的楚平,又是一惊,“楚师弟!”他纵身过去将人扶起,稍一探查,却并未发觉外伤,不由得抬头:“玄微……”那“师弟”两个字却已经叫不出口了。
玄微抬眼,微一弹指,将一粒丹药送了过去,冷淡道:“与他服下。”
徐易风连忙照做。而后,他又去另一边,看了看气息更加微弱的高万林,饶是向来胆大包天,这时候也觉得棘手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玄微近前,张嘴欲说什么,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便省去了这一节,只道:“……此人是内门万林峰长木真人座下弟子,与上回来的那个石横同出一门。”
玄微目光微微一动,“石横?”
徐易风点了点头,“你是后来的,或许不清楚,石横此人颇富心机,心胸也有些狭隘。上回就见他与亓师弟有些过不去,此番高万林来找茬,约摸也有些关联。”他语气有些凝重,“长木真人向来护短,他座下弟子受伤,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
玄微却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只盯着徐易风,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石横是长木真人的弟子?”
徐易风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以为他不清楚所以有此一问,便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初石横进入内门,便拜在长木真人座下,但不知为何,又得了元禄剑君的青眼,后来再提起来,便都称他是剑君的弟子。”他说着,神情也有一些纠结,半晌才摇了摇头,“元禄剑君那样的大能修士,想要什么样的徒弟没有,我实在想不透,为何会对石横青眼有加。”
玄微没有说话。
“不提这个。”徐易风又望了高万林一眼,面上不免有些忧心,“宗门历来严禁同门相残,长木真人之外,执法堂也不会坐视……你有何打算?”
玄微低头望着还没有苏醒过来的亓官,脸色冷淡:“那又如何?”
徐易风看了看他,一时为之语塞。
——
长木真人得到消息,立刻便赶往执法堂,一眼就看到了端坐上方的元禄剑君。他有些疑惑,但看到躺在地上的高万林后,脸色一变,那点疑惑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身形一闪,即出现在高万林身边,灵识一探,下一瞬间,元婴真人的雄浑灵力激荡起来,大殿内似有风云涌动,雷鸣乍起,“是谁!谁敢伤我万林徒儿!”
坐于上首的陆丰眼皮一抬,雷鸣声歇,风云止息。
长木真人怒火滔天,目光一转,看到正在一旁站得好好的玄微,抬手一招,一道雄浑灵光便向他奔去,谁知却有一道剑气拦路杀出,只微微一转,便将灵光消解得无影无踪。
长木真人看向陆丰,强行按捺住怒火,但脸上仍旧带出了不满之色:“此人胆敢伤我爱徒,师叔为何阻我!”
陆丰放出那一道剑气,即阖上双目,并不看他。长木真人心头恼怒,却又奈何不得,恨恨收手。
执法堂长老这时方漠然道:“执法堂威严不可藐视,长木,你在此动武,犯了第十一戒条,罚值更一月,即刻施行。”
第29章 两个师父
执法长老话音落下,长木真人脸色顿时铁青。不过,他也知道执法堂并非妄为之地,憋了一会儿,愤愤地一甩袍袖,粗声粗气地道:“我犯了错,自当领罚。执法师叔向来公道,我就等着师叔还我徒儿一个公道!”
执法长老神情依旧漠然,也并不搭理他,只循例问过在场数人事发根由。
玄微神情冷淡,只道:“高万林是我打伤的,他的丹田也是我毁掉的。”
这话一出,长木真人立时须发皆张,厉声道:“竖子狠毒!”随着这一声怒喝,元婴期的灵力也在这大殿内波涌而起,散发着恐怖的威压,殿内低修为的弟子只觉得像是被上古凶兽盯住了一般,瞬间汗透重衫,几乎要忍不住瘫倒在地。
执法长老一抬手,殿内翻涌的灵力威压立时消散无踪,他警告地扫了长木真人一眼:“执法堂不是你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长木真人瞪着玄微,目光直欲将他生吞入腹,但碍于执法长老,又不得不将满腔的怒火按捺下来。玄微仿若未觉,只抱着亓官,平静地站在那里。
执法长老扫了玄微一眼,转而看向刚刚醒过来没多久的楚平。
楚平此时神色依然萎靡,见执法长老垂询,便原原本本地将高万林如何来找亓官,又因何起的纷争,述说了一遍。
玄微听着听着,忽觉怀里微微一动,他垂下眼,低声:“醒了?”
亓官睁开眼,神情尚有些迷糊,只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便将脸埋进师父怀里蹭了蹭,嘴里咕哝着:“师父……”
玄微松开怀抱,将他放下来,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低声道:“站好了。”
亓官揉了揉眼睛,乖乖地站在师父身侧,而后,才有空闲去看周围——噫?
他盯着上首的陆丰看了一会儿,又转回头看了看玄微,神情有些迷惑,师父怎么有两个?玄微侧头看过来一眼,探手握住他的手腕,道:“专心。”
“哦。”亓官乖乖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端坐如松的陆丰一眼,这才将目光投向正在问询的执法堂长老,正好对上一道冷漠的视线。那目光犀利非常,直欲剖开心肠,看向人心最深处的黑渊。
亓官却半点不惧,还盯着那道目光的主人看了好一会儿。执法长老收回目光,等楚平说完,才又转向亓官,冷漠的表情毫无波动:“你又有何说法?”
亓官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玄微给他指了指仍旧躺在地上的高万林,问:“你为何要跟他打架?”
亓官也跟着看过去,看清了高万林的模样,他就皱了皱眉毛,道:“他坏。”
玄微耐心地:“为何坏?”
亓官道:“他打我,打师兄。”
执法堂长老忽然问:“他为何打你?”
亓官看了看执法长老,没有说话,玄微握了握他的手腕,他才皱着眉毛道:“他坏。”
“可笑至极!”长木真人忍无可忍,指着他怒声道:“万林向来尊师重道,友爱同门,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教训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定是你做了什么恶事被他发现,他才出手惩治!”
执法长老眼皮霍然一抬,挥手就给长木真人下了个禁制,禁了他的言语,而后才漠然道:“学不会遵规守矩,那就好好待着自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