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50)
作者:琉小歌
时间:2020-11-28 08: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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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惊艳于辛五的容姿,却又怕极了辛五,踌躇半天,畏缩着跟到辛五身后, 还不时求助地回望童殊。
童殊看得十分可乐, 对秀儿道:“你不必怕他,他面冷心热。只要他答应了你, 一定会护你周全, 你大可放心大胆地跟着他。”
夜黑风高,星光暗淡,前方杂草从生不知红琴去向,只能凭着一些痕迹追踪,但路途太黑, 秀儿凡体难以视路,脚下不稳,又怕得瑟瑟发抖, 走路越来艰难。
童殊怜香惜玉之心顿起, 张口正想问辛五有没有灯, 辛五已未卜先知般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风灯。
童殊接过灯,忍不住露出笑意,心想:辛五看着不尽人情, 却是细致周到,连灯都带了,这风灯火苗偏小,灯昏如豆,只能照见脚底方寸,显是辛五刻意调了火,以防打草惊蛇。
晃灯间,照见辛五青衣襟间一抹红色,他“噫”了一声,道:“你怎么还带着这朵花?”
秀儿也好奇地瞧了一眼。
辛五淡淡扫童殊一眼,把花塞进衣襟里。
继续赶路,巡着被踩塌的断草前行,隔一段便有几点血迹,有时枯枝上还挂着一两片衣角,有女子红纱衣的薄片,也有男子玄褚布料。
越走地上的血迹越多,从开始的点滴变成一滩一滩的,秀儿好不容易勉力镇定下来的情绪又崩紧,吓得脸色铁青。
行到一处,树叉上挂着一条褚色破布,上有斑斑血迹,童殊拣起,一抬头眼前晃出一张放大的扭曲的女人脸。
这是一张极惊恐的脸,嘴张得捂不住,眼睛瞪到非正常的大,瞳孔急剧缩成一条线,像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极抗拒眼前的情景。
人吓人,吓死人,换谁眼前突然冒出这样一张脸,也会被吓得半死,若不是知道这是秀儿,童殊怕是已经一掌呼过去了,他忍住心中突突直跳,稳住声音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姑娘……姑娘她……”秀儿捂住嘴,一阵剧烈作呕,吐了一地秽物,姑娘家一般都爱干净,她却怕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腿软坐到地上,抽搐着抱着肩膀。
童殊叫她几声,见她毫无反应,掐了一个清心决,停在秀儿额间。
秀儿的眼睛这才找到焦距,跟着童殊的手指转了转,呼吸终止趋于平稳,瞳孔恢复正常大小。
童殊尽量温声问:“你之前看到什么,好好说。”
秀儿道:“我看到姑娘她……姑娘他撕……撕开姑爷的胸膛,挖了姑爷的心出来吃。”
童殊一骇——这手法,与女儿节那夜四起命案是一样的,好好的突然吃肉剜心,定了中了控魂术。
上次那个胖子问陆鬼门,你回来否;接下来,对方便是在此处等着他呢。
童殊抬眸,与辛五对视一眼。
尽管无声,但童殊还是知道辛五的交代,对辛五点头道:“你在前面开道,后面这点事我能处理,你放心。”
辛五再到秀儿面前,他大概想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冷淡,想了想才道:“有我们在,不要害怕。”
秀儿此时已发抖得快要依偎到童殊怀里,辛五声音冷淡,她听了一哆嗦坐直了从童殊身上离开,小心地望着辛五。
这是她头一次与辛五对视,被辛五这样望着,看着辛五启唇似对她说着什么,她只觉有一股清凉的勇气贯入身体,那些紧张害怕乱蹿的血液神奇地冰镇下来,她讷讷地应道:“知道了。”
辛五这才率先走了出去。
童殊啧啧几声,这辛五仗着长了一副女子见了腿软的俊脸,居然对秀儿用了美男计。
一个剑修!一个入了藏锋境的剑修!居然用美人计加上定心诀这样小把戏来安抚小姑娘——他真是开了眼了。
他忍着笑意,提起灯和秀儿一前一后地跟着辛五足迹前行。
但毕竟多了一个秀儿,童殊还是有点跟不上辛五。在某个转弯,辛五身影蓦地被夜色与杂草淹没了,童殊知道辛五会停下来等他们,毫不惊异,倒是一直腿脚不利索的秀儿却猛跑几步追了出去,紧张喊道:“辛先生?”
一面怕辛五怕的要死,一面却还担心辛五,小姑娘的心思当真如绕指柔,童殊笑了笑,极目四望,寻到辛五的身影,给秀儿指了指,秀儿寻到了辛五的背影,便羞赧地低下了头。
童殊望着辛五的背影,弱冠少年,容姿俊秀,面如冠玉,又俊逸出尘一表人才,就算一笑不笑也很难不叫少女心动。童殊突然怔了怔,想到辛五说过的没有人喜欢他以及未婚妻似乎不肯嫁他的事,心中生着交杂着疑惑和某种莫名的情绪,他顿了顿步子。
在秀儿轻声叫他时,才回过神来,与秀儿一前一后前行。
一路七拐八弯,穿过一片杂木林,眼前蜿蜒出一条石子路。
童殊“咦”了一声,道:“竟是通向这里。”
辛五停下朝他望来。
童殊道:“往前一里地,有座木桥,木桥过去有座酒肆,店家是位老修士,有些本事,守着那一带风水,接待来往修士。我早年来过这里,当年那老人家身子骨还很硬朗,我还见过他清晨扛着新猎的野猪回来。按年岁算,若是修练得宜,经这五十年还要老当益壮。”
童殊抿了一下唇,接着道:“那老人家有一手的好厨艺,山货做的那叫香,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
“姑娘会在里面吗?”秀儿小声问道。
“你得问辛公子。”童殊道。
秀儿听了童殊的话,飞快瞄眼辛五,不敢问。
童殊好笑道:“辛先生把周围都搜过了,他带我们来这里,你家姑娘一定在这条路上。”
“那姑娘可还……”秀儿嘴角扁了扁,没敢问出生死,不敢哭出声,眼泪却像珠子一般掉下来了。
童殊想了想道:“我们能活着到这里,她大概也有生机,只要没有见到尸首,就有希望。”
秀儿看着童殊眼里含着光,又看向前方辛五挺拔的身影,莫名生出信心,轻声道:“我信。”
再走出一段,童殊忽然停往道:“噫,不对啊,从前拐过这道弯,就能看到桥那边一窜明亮的黄灯笼,怎不见光?”
待走近些,才看到隐约有光闪动,他又道:“原是被树挡住了,也对,这都多少年了,当年的小树早长成苍天大树。可是……这灯的数量也不对,长长的一串灯笼怎么只有一盏是亮的?”
那灯光忽闪忽灭光,周遭阴森毫无人气,辛五看眼童殊脚下,退回来,停在童殊身边。
童殊倒没什么感觉,秀儿一感到辛五近了,便安心不少。
童殊道:“有灯就说明有人,可能老人家腿脚不好,点不着高处的灯,我们去看看?”
辛五道:“好。”
童殊已提高警惕,道路遍布落叶,不似无人打扫的新旧叶层层叠叠,也不似每日打扫的清清爽爽,而是路两边有叶堆,路中间有散叶,像是有人打扫,却又力不从心,只能勉强对付的样子。
童殊本就心中不安,忽地来了阵卷地风,呜咽的夜风挟着枯叶沙沙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苍老□□,让人听得不由一个激灵。童殊心头冒出不祥之感,快步向前。
门扉破烂,推开时吱呀一声,木楼里只有一扇窗透着豆大灯光,有灯便有人,童殊抬了声音道:“店家?”
里头没有反应,童殊又拿灯左右晃晃。
良久,一个黑色人影缓慢地晃过那扇有灯的窗前,极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节奏不似两条腿发出的,诡异非常。
他们耐心等着,良久,那脚步声终于转出楼门,古旧的门轴转了一下,走出一个黑影。
星光稀落,难以视物,只见那黑影佝偻着,拄着一个老枝拐杖,走近了看是一位老者,瞳仁发白,神色僵硬,喉咙只能发出呀呀咿咿的混浊声响,手僵硬地作出请的姿势。
秀儿吓得一下攥紧了童殊的衣角,童殊也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认出这就是从前那位老修者,当年老当益壮面色红润,五十年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变成这副人鬼难分的可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