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74)

　　最后面的战船上，秦宇站在最顶层的甲板上，远远的看着前方的交战，虽然他不懂水战，但是也看得出多少寡重，吴军败局已定。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江水天险他总算过去了，剩下的就简单了。
　　“王爷”李晗忽然从船尾慌张的奔了过来“颍水交汇处，忽然冲出大量吴国战船，正朝这边过来”
　　中计了！秦宇脸色一变，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局“告诉王蒙退军”
　　“王爷，王将军退军，我们就被吴军夹在中间了”李晗着急的说。
　　“本王知道”秦宇刷了拔出佩剑，向船尾走去“我们冲出去”
　　吴军的战舰缓缓靠近，秦宇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这么高的楼船，高十丈有余，远比晋军的战舰要高大太多。
　　吴王红色的旌旗插在船头，迎风招展，秦宇眯眼看去，吴王正站在船头，好像也看见了他。
　　原来，刚才你真的想饶我一命是吗？可是晚了，如今你我，只能活一个了！
　　吴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迎风而立的黑色人影，抽出佩剑面无表情的下命
　　“加速，撞过去”
　　“是”
　　付玉思站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也落在那个身影上。晋王，若今日你就此殒命，这天下就安宁了。
　　砰！！！
　　整个船身剧烈的晃动，伴随着什么破碎的巨响，秦宇被晃倒在甲板上，刚刚要站起来，战船被推着横了过去，吴军的战舰再次撞来。
　　两军战舰相差太大，没有几下，晋军的战舰基本碎裂的无法支撑。
　　“王爷”李晗护住他，大声说“战船支撑不住了，您跟末将上小舟离开吧”
　　晋军败的太快了，摧拉枯朽般的便被吴军从中间撕开，战舰被撞的四分五裂，晋王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没败的如此彻底，毫无还手之力。
　　“走”秦宇不甘的看了看吴军方向。
　　李晗赶紧掩护晋王登上小舟，晋军抛弃战船，纷纷上小舟向岸边逃离。

　　☆、扬长避短

　　宽阔的江面上，战舰破碎的残害飘荡着，惨叫声不绝于耳，吴王水师所向披靡的碾过江面，晋王军或葬身江中，或仓皇逃窜，完全没有曾经的雄风。
　　“王爷”彭戈上前说“他们弃船逃了”
　　“放箭”吴王看着四散而逃的晋王军，又说“派出小舰追击，不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是”彭戈大步离去，他知道这些四散奔逃的小船里有晋王，只要晋王一死，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嗤·嗤·嗤·嗤！
　　箭羽从头顶滑落，李晗举着盾牌护在晋王头顶，漫天箭雨洒下，面前的江水立刻染红，然后越来越红。
　　“快点划”李晗大声吩咐周围的侍卫。
　　噗··晋王身子一晃，李晗立刻看向他“王爷··”
　　“不要紧”秦宇咬着牙，摁着后腰。
　　李晗正要再次催促，忽然吴军小舰从旁边撞来，小舟绝经不住如此撞击，一下子就翻了过去，晋王和李晗全部被扣在了舟下。
　　咕噜噜噜···
　　秦宇在水里奋力的向上游去，他确实略通水性，但是被小舟那么一砸，再加上后腰的箭伤，脑袋一懵，被呛了一肚子的水，忽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将他用力的拉出水面。
　　李晗一甩头上的水珠，带着晋王继续向岸边游去，吴军正在清缴晋军，再不快点离开，被追上必死无疑。
　　秦宇和李晗一同逃离，可是他受伤失血严重，脸色越来越白，头脑越来越晕，旁边不知东西什么猛地撞了他一下，秦宇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向下坠去。
　　“王爷”
　　李晗一惊，潜入水中，一把捞起已经昏迷的晋王，咬牙带着人向岸边游去。
　　“李将军”赵志平喊了一声，随即看见晋王，心里一松“快上来”李晗和晋王被救上小舟，赵志平立刻指挥人，快速逃离了此地。
　　“赵大人，王爷受伤了”
　　赵志平一把扶起晋王，一边扯下布条给晋王系紧，一边说“必须尽快上岸，返回军营，否则等吴军清缴结束，定然会追到岸上的，到时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末将明白”
　　建平二年九月，晋王军在江水下游被吴军水师埋伏，十几条战舰沉默，五万大军仅逃回不足两万人，其余皆葬身江中。
　　平遥渡，王蒙部战船基本损失殆尽，七万大军逃回五万，两万丧生鱼腹，此战是晋王有生之年最大一场败仗。
　　秦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日之后了。
　　“吴军上岸了吗？”
　　“王爷？”李晗赶紧站到床边，看着晋王松了口气说“王爷放心，吴军没有上岸，已被赵大人挡了回去”
　　“损失如何？”秦宇点点头。
　　李晗犹豫一下，还是恭声说“五万士卒葬身江中，伤者无数，战船更是所剩无几，王将军所部损失惨重，江北大营还好”
　　秦宇沉默了一会儿，撑着手臂坐起来，平静的说“令王蒙后退三十里，向东移到荥邑驻扎，全军坚守不战，医治伤兵”
　　“是”
　　“叫赵志平过来”
　　李晗领命退去，没有片刻赵志平进入大帐“王爷安然无恙，臣等欣喜”
　　“先生坐吧”秦宇摆摆手，看着他说“本王已经下令李晗不再进攻，从今日起，先生仔细提防吴国，绝不能让吴国踏入江北一寸”
　　“微臣明白”
　　“此次是本王轻敌了”秦宇笑笑“本王以为吴国必然调兵前往山关，所以应对平遥渡的吴军空虚，才有了吴王邀本王小酌，迷惑本王，借此从永城调兵支援，没想到被迷惑的是本王，付玉思算准了本王会如此，反倒用伏兵埋伏了我军”
　　“一胜一负，兵家常事，此事微臣亦难辞其咎”赵志平说。
　　“可是此战，晋军再无渡江的可能了”秦宇摇摇头。
　　赵志平脸色微变，若是晋王心生退意，那才真的再也过不了江了“王爷，待我军休养生息之后，胜利仍是王爷的”
　　呵呵··秦宇虚弱的笑了，目光移到地图上说“之前吴国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所以被本王所败，如今本王也是如此，才会一败涂地，所以··本王不会在如此了”
　　赵志平皱眉不解，没待询问，又听见晋王吩咐“志平，吴国战舰高大，让本王记忆犹新，征发工匠，本王要造船”
　　“是”赵志平领命退去。
　　既然越不过去这江水，那便不越了，这吴国，本王一样能攻下。
　　经此一场大败，晋王军转攻为守，王蒙放弃平遥渡，转而驻扎在荥邑，和晋王江北大营相呼应，防止吴军登岸。
　　听闻晋王受伤落水，几欲殒命，返回军营后，立刻征发工匠，日日监督建造战船。
　　江湾船坞，晋王站在高台上，远远的看着工匠来来往往。
　　自从晋王伤势好了以后，基本日日前来监督，让负责建造战船的将军心里七上八下的，很害怕哪里出问题，让愤怒满满的晋王拉出去砍了。
　　“王爷，范相回信”赵志平站到晋王身边“明月确实发生叛乱，端王拥兵谋反，成王和誉王各自聚兵讨逆”
　　果然如此，秦宇看着前方点点头“嗯”
　　赵志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工匠们来回搬运木头，并没有什么可看之处。
　　“王爷为何调查此事”赵志平还是忍不住的询问，晋王沉稳的异常，让他不知是好是坏。
　　“先生担心本王了？”
　　“臣忧君，职责也”赵志平躬身。
　　“先生忠心”秦宇扶起他，解释说“付玉思知道本王多疑，直接告诉本王吴军打算增援平遥渡，害怕本王不信，所以才借安子期之口，可是明月叛乱之事，并不隐秘，安侯爷很容易知晓，所以叛乱应该是真的，而吴军向山关增兵造成北面空虚是假的”
　　赵志平细细的想着晋王的话，还是不明白，歉然说“微臣愚钝”
　　“本王让范相询问金田关最近形势，明月安静的很，所以··山关定然也如此，所以吴国对明月的防守定然是可有可无的”
　　对明月防守不严··赵志平回想着，猛然大悟，瞪着晋王说“王爷想越过南颖水，进入吴国”
　　“先生聪明”
　　“王爷此计太过危险，况且以安子期颖州的人手根本不够，颖州一旦空虚，吴国定然察觉”赵志平慎重的分析。
　　“所以颖州的人不能动，本王决定带金田关的晋王军前去，反正明月正忙着内战呢！”秦宇回答。
　　“王爷要亲自前去？”赵志平脸色一变，从谨慎变为担忧。
　　“没错，此战关乎胜负，本王必须亲去”秦宇说完，一按他的肩膀说“所以先生要留在这里，迷惑吴国，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差点葬身江中，日夜打造战船，准备找吴国雪耻”
　　赵先生一脸的忧心忡忡，转头看向江湾，许久才拱手说“微臣领命，但微臣有一请求”
　　“什么？”
　　“请王爷务必带安侯爷一同前去”
　　“这··”秦宇面露难色。
　　赵志平腰弯的更低，躬身说“王爷身系社稷，绝不能有一丝危险，请王爷体谅臣等苦心”
　　“好吧”秦宇不自觉皱眉。本王有赵先生说的那么脆弱吗？好像一出门就会没命似的。
　　江水沿岸的形势陡变，变成吴军不停的进攻，想要登岸，而晋王军大概真的憋着劲等着雪耻，吴军每一次登岸，都被晋王军死死的拦住，晋王得铁骑跨不过江水，但是阻挡吴军却绰绰有余。
　　就这样两军有对峙了一月有余，终于在初雪将至的时候疲惫了，吴军退守永城和柏城，晋军江北大营也开始休整，唯有晋王殿下建造战船的热情没有停下来。
　　晋王大帐，李晗站在门口抖落披风上的雪，高声说“王爷，晋国公文”
　　“进来”
　　李晗推门而入，晋王坐在案后，看见他手里的公文问“没有朝廷的？”
　　“没有”
　　“这朝廷的公文越来越少了”秦宇打开木匣，看了一眼又说“晋国的公文倒是越来越多”
　　“王光启和齐瑾瑜回报说，太后和丞相、太师共商政事，称晋王在外，不让晋王忧心，诸郡转乘晋王府的奏折，大多被相府截去”
　　“真是难为他们替本王操心了”
　　秦宇摆摆手，示意李晗可以下去了，随手拿起一份公文，打眼一扫，心底的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