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都是魔鬼(42)
欧阳宗主皱眉,不赞同道:“钟掌门,有何事不能直接在大街上寻个人来问,这群恶徒奸诈得很,即使问他,也不一定对你如实相告啊。”
“钟掌门?”女子嘴中喃喃念着这名字,猛地一惊:“你可是那虞清门门主钟清墨?!”
钟清墨眼神一厉,意识到言多必失,不该在外人面前表明身份,于是冷声道:“你该先回答本座,你们又是哪个门派之中的人?”
女人没有答话,似乎在想应对之策。
剑猛地出鞘,寒光闪烁,钟清墨直指那女人颈部:“别想动小聪明。”
身上的痛楚使女人浑身一颤:“他……他们是云鼓帮的人,我是……我是扶袖阁的人。”
欧阳宗主觉得其中有古怪,便问道:“你们都不是一个门派,为何会在一起?况且云鼓帮和扶袖阁,再不济也是江湖中的正派,你们这样做,不怕坏了你们门中的清誉吗?”
女人悲从中来,悠悠回道:“我们皆是被掌门厌弃,被赶出来的,无奈才来这东篱岛,好不容易得来一处容身之所……”
“怕不是容身之所,而是本身犯了禁忌,又或者与其他魔教勾结,才引起众怒,来这东篱岛,也是有人牵头。”
马车上下来一名俊秀的男人,撑着折扇,斯文儒雅,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笑容却不达眼底,看向女人时,女人竟觉得周身莫名泛着丝丝冷意。
“寒生,为何下来了?”
钟清墨脸色立即变了,他冲上前就要将人揽进怀里:“这里危险得很,你瞧,有六个恶徒呢!”
段寒生本气定神闲,被他这般一说,整得自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般,顿时尴尬地拍开他的手:“在下自会走路,不牢掌门费心。”
钟清墨揽不了腰,便去扶他的手臂,整得他像是怀了孕,有身子的人一般。
段寒生:“……”
女人定定地看着段寒生,勾起一抹嘲讽般的微笑:“你说的不错,我在扶袖阁中碌碌无闻,门中被同门师姐妹欺凌,出门在外,又因扶袖阁小,被人瞧不上眼,还不如入了魔教,逆天而行,肆意妄为才好!”
段寒生将视线瞥向那几个装扮成小混混的壮汉,问:“你们呢?也是同样的想法?”
壮汉哀嚎道:“我哪里有这位娘子的魄力,这云鼓帮……本就有一半驻扎在东篱岛的……”
欧阳宗主惊愕:“云鼓帮不是在莫阳县边上安营扎寨?怎么会有一半在东篱岛?”
壮汉颤抖着嘴唇,摇头道:“我不知道。”
遮遮掩掩,做贼心虚。
钟清墨冷声道:“看来你知道。”
段寒生抿着唇:“在下大约明白一些了,你可还记得之前勿须长老拜宴时,他身边的舒见云?”
钟清墨回道:“自然记得,他用云鼓派的功夫,联合勿须,企图在天斗台执你于死地,本座当时只来得及将那银针震离轨道,王家寨的张英冠,却因此丧了命。”
他说这话,段寒生倒不知。
曾以为那舒见云就是要杀张英冠,然后用他的死来污蔑他,甚至让整个虞清门遭殃,原来这人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死罢了。
“……舒见云是云鼓帮中之人,勿须与他同流合污,极有可能是整个云鼓帮都倒戈了,莫阳县那一半成了牺牲品,东篱岛的这一半,还能为他所用。”
钟清墨冷冷地看向那壮汉:“如今,本座需要知道,勿须长老究竟藏匿在何处。”
壮汉起先还不肯开口,架不住剑锋朝他胸口缓缓刺入的压迫感,求饶道:“我说,我说!我是不知道什么勿须长老,但是几日前,岛上确实来了一个队人马,那人马似乎和我们岛主认识,这里几个领头的,对他们尊敬得很,隔天,竟连天岐宫的宫主也赶来了!”
段寒生愣道:“你是说,张无痕也在岛内?”
壮汉点了点头:“对,他们都在东篱岛最中心的那套大宅子里呆着……”
段寒生沉默了。
钟清墨捏了捏他手臂上的嫩肉,担忧道:“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段寒生抬眸,他的眼中头一次闪烁着如此强烈的杀意:“在下在想,如何将那勿须和张无痕,一网打尽。”
钟清墨自然也不想放过当初那个将他坠下悬崖的现天岐宫宫主,轻声道:“若是张无痕与你相遇,本座怕他再捅些别的幺蛾子出来。”
现在看来,勿须长老与张无痕早就有所牵扯,此番逃跑,两人一旦对接,一想便会觉得不对劲,他们赶来东篱岛,也是预料之内,敌在明,我在暗,不好对付。
“迟早是要兵刃相向的。”段寒生道:“也好借此机会夺回天岐宫。”
他寻思一番,又问那壮汉说道:“这座岛所有的岛民是否都与你们一样?”
“……起码一半。”
也就是说,岛上起码有一半的人是勿须长老那边的,难怪他有恃无恐,原来是回大本营了。
段寒生蹙眉:“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就说我已经将虞清派掌门钟清墨绑了,让张无痕带着解药,在原先预定的地方等我。”
“是,是。”壮汉点头如蒜。
段寒生续尔又看向那女子:“这位夫人就留在这吧。”
壮汉脸色一变,不禁提高了声线:“为什么?!”
段寒生不紧不慢地解释:“方才在下看钟掌门用剑锋刺入你的胸膛,这位夫人焦虑万分,恨不得以自身受过,之前自己被威胁倒还未这般失态,这时候在下便想,这名女子估计是你的相好吧。”
“你——”壮汉目眦欲裂。
“快去吧。”段寒生道:“你若老老实实,该说的尽数说出,不该说的一字不说,你这相好便不会有事,不然在下会将她的头颅割下,扔进猪圈,让她死后也不得安生。”
壮汉气极反笑,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笑声:“我道你们名门正派有多刚正不阿,威胁起人来的残暴手段,与我们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嘛!”
段寒生微笑:“过奖过奖。”
欧阳宗主不解道:“段兄,你将他放走,他若再作乱该怎办?”
好你个欧阳,跟本座说话时强硬不容拒绝,和寒生却柔和了那么多,难不成都人老色衰了还有企图不成?!
钟清墨接了茬,冰冷冷的语调中还带着隐隐的酸味:“擒贼先擒王,等贼王除去,群龙无首,这些个小喽啰,只要稍稍镇压一番即可,花不了什么大阵仗,相反要是让贼王跑了,那就是治标不治本,除去其一,还有其二其三其四等着,能有什么用?”
段寒生难得附和道:“正是如此。”
欧阳宗主算是被说服了,他绑了那女子,将她像麻袋似的扔在自己马上。
“马车里空旷地方大,为何偏偏要她与本尊同骑?”
钟清墨自然不愿让一个女人来碍眼,打扰他和寒生的二人世界,于是道:“宗主武功高强,本座与寒生坐一辆马车,如今寒生暂时无法运功,如一道乘坐,是会有危险的。”
欧阳宗主没有办法,只能当了这个冤大头。
不想段寒生在上马车之前,顿了顿,温声劝道:“还是莫要将她绑了,不然等出了这巷子,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欧阳宗主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们二人不做事,废话倒是颇多,却又挑不出什么错,只得将绳子抽去,在女人大声尖叫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哑穴,再一掌将其劈晕,带上马,接着问道:“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这么一问,段寒生突然感到饥肠辘辘,道:“时间不早了,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
☆、第六十章
段寒生一行刚走进饭馆, 四面八方便传来虎视眈眈的眼神。
这东篱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播消息却也灵通,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岛上来了几个异端。
小二倒不受影响,满面笑容地走来:“客官,要来点什么?”
段寒生寻思一番, 笑道:“把你们的招牌拿手菜,都上一点过来吧。”
“好咧!”小二将汗巾往后一甩,屁颠屁颠地下楼了。
钟清墨心生警惕, 冷声道:“你也不怕他端些毒物上来。”
段寒生扬了扬下巴:“不是还有神医上官离在吗?”
钟清墨想了想,又有些不高兴:“你靠他做甚?本座也能验毒。”
段寒生觉得好笑:“术业有专攻,在下只是打个比方。”
钟清墨不语,只是不动声色地朝着身边人再靠了近一些。
“你怎地又靠这般近?”
段寒生看四周传递来的眼神怪异, 便有些窘迫,小幅度地推了推他。
钟清墨倒是觉得自己有理, 他悄悄指向左边那几人:“你瞧,这桌的人假意吃饭,实际一粒米未动,目光时不时地这儿飘, 本座看来,他们在刻意监视我们。”
段寒生蹙眉:“那又如何?”
钟清墨又往他身边挪了挪,道:“如今你不能运功,身子骨也弱, 万一他们要出手,容易误伤。”
段寒生还欲说什么,小二已经端了几盘菜上来:“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贵妃鸡,卤香牛肉,西湖醋鱼,东坡肉,还有酒酿圆子,请慢慢享用。”
放下后,便什么也没说,直接退下了。
钟清墨银针挨个刺入盘中试探,等到银针无变色,才放心地拿起筷子。
段寒生破天荒地,给他夹了几块鸡肉。
钟清墨眼睛亮了亮,勾起一抹笑意,得寸进尺道:“寒生,你喂我可好?”
上官离喝了口汤,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噗——”
不得了,太肉麻了!
钟清墨顿时不悦道:“老老实实吃饭。”
秦隐嘴里咀嚼着牛肉,小声道:“钟掌门的脸色真是多变呀,他以前是学唱戏的吗?”
钟清墨阴沉沉地看着他,差点没将他直接碾碎了。
段寒生抬眸,见势不妙,轻轻用筷子炳打了他一记手背,道:“你这般凶神恶煞做甚?”
钟清墨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寒生为他夹的鸡肉上,满足地咬了一口,竟觉得味道有一些甜腻。
段寒生见他高兴,不禁抚额,手里又不由自主地夹了块牛肉放进碗里。
吃完饭,他们便在酒馆里等待消息。
欧阳宗主略感担忧:“那人真会乖乖听话吗?若是一去不复返,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莫要担心。”段寒生拿帕子擦了擦嘴,悠悠道:“即使我们不劫持这位相好,那壮汉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传话给他头领,不过他必然添油加醋,搞不好反倒对我们不利。”
那女人被点了哑穴,醒来后又被定了身,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闻着饭香肚子咕噜噜地乱响,别说有多难受了。
段寒生朝她笑道:“你也别太着急,等你那相好回来,就能重获自由了。”
你吃饱喝足,自然不急,老娘饿得狠!
女人恨不得朝着这兔儿爷的笑脸唾上一口,只可惜动弹不得,不然此时她的嘴必然是张开的。
段寒生算得准确,在天渐渐暗下的时候,他在楼下看到一个身着黑袍,鬼鬼祟祟的影子。
此时酒楼中原先几个不怀好意的已经散了一大半,只留下先前钟清墨指得那一桌,那茶水是没了又点,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那壮汉走上二楼,在看见邻桌的一刹那猛然顿住了,脸色蓦地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