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吞咽进去阿飞就剧烈咳嗽起来,嘴里溢出浓郁的腥甜味,阿飞猛地呛咳,鲜血顺着唇瓣流到脖颈处,他抬袖擦拭。
药汁太烫,阿飞不敢直接吞下去,只好含在口中慢慢化解药性。
这是阿飞病得最厉害的一次,饶是再坚强的意志也抵挡不住人自己作死。他侧身躺着,抱膝蜷缩成一团,发丝黏在脸上。
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阿飞分不清身体的热潮究竟是病的还是药催的,但是当那只冰冷的手抚摸上他滚烫的后颈时,他的神智立马回笼了些许。
阿飞倏地转过身,正对上了风逐雪幽深的双眼。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阿飞张了张嘴,刚喊出他名字就被压在身下。
阿飞无措地抓住风逐雪的肩膀,胸膛剧烈起伏,尽管理智告诉他要远离,但身体不受控制紧紧贴住他,似乎怕他离开。
风逐雪问:“你想让我留下来么?”
阿飞看着眼前模糊的轮廓,犹豫半晌,还是伸出手抱住了他。
风逐雪低头在阿飞耳垂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含住阿飞的耳垂。酥麻的快感从尾椎一路窜上脊背,阿飞情不自禁抖了抖,伸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转过头去不看他。
“你把烛火吹灭了。”阿飞声音在发抖,心跳让他惊惶不安。
“为什么,你很害怕?”
“我不害怕!”阿飞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倔着嗓子低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的脸。”
也许是光影的缘故,长发披散的风逐雪看起来竟然有些咄咄逼人,鼻梁高挺,上扬的眼尾细长凌厉,不笑也是深情款款,可惜一看就是聪明相,冷静傲慢,显得所谓的深情总是隔着一层,很敷衍。
阿飞就不一样了,他正是抽条的年纪,瘦得浓眉大眼,削肩细腰,但身体其实不大好看,全身上下就臀部肉多点,疤痕淤青,看着狰狞恐怖。
一个心事重重的人,哪怕才十几岁,也没有办法安心吃好一顿饭,一点多余的肉也长不出来。
从始至终阿飞都闭着眼,一会儿醒着一会儿睡了,思维混沌不堪,偶尔会有休息喝水的片刻,阿飞也不会抗拒,半阖着眸,双手仍旧圈着他的颈项。他的身体软绵绵地挂在风逐雪身上,呼吸粗重灼热,看着有点呆钝。
他搞不懂为什么风逐雪看着身材修长,肌肉也不厚,人却像沉甸甸的大石头,推都推不开。
风逐雪喝完水,见阿飞像条在岸上扑腾了好久的鱼,挂在他身上没反应,故意舔舐阿飞的锁骨,一路往下。
他动作很轻,却让阿飞觉得犹如万蚁噬骨,难捱极了。阿飞脑海中嗡鸣作响,停顿数秒钟后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双臂撑住肩膀,艰难地偏过头,避开他的亲吻。
“不行,不可以。”他沙哑着声音拒绝。
风逐雪松开他的唇,低头看他。
阿飞紧抿着唇,眸色晦暗,他垂着眼睑,遮住眼底的惊惧与慌乱。
“你怕什么呢?”风逐雪也冷漠地问。
阿飞闭上眼睛,心口像有薄薄的刀片划过,“不要做这些无用功。”
“无用功?”
风逐雪笑得令他胆寒,从他身上起来,将一个东西扔到他耳边,阿飞被他钳制着转头都困难,余光瞥了瞥,只感觉这东西滑滑的,厚得像玻璃。
风逐雪一边拆包装,一边慢悠悠地念广告说明书——爱因斯坦独家制造,飘香阁冠名出品,你值得拥有。
飘香阁是江湖比较有名的暗杀组织,水平是有的,价格良心公道,只是没柳刀宗那么出名。
阿飞要杀要剐都不会动容,最怕无知的恐惧,心头起火:“你干什么?”
风逐雪将这东西悬在床顶,除非阿飞一个暴起杀死风逐雪,不然这辈子也别想够到。
“爱因斯坦说这是他从家乡带来的特产,可以记录声音,还能回放,放在太阳底下就能用。他献给飘香阁之后,飘香阁的生意就变得十分火爆,名气一度高过柳刀宗。”
有了它,几个月只接一单就行,派杀手们暗潜进府邸,录下那些高官名门见不得的事情,再用来威胁,几十万两流水进账。
阿飞听他这么说,怎会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这事风逐雪又不是没做过。
“不是你说我在做无用功吗?我将这录下来···”
“混蛋!禽/兽!不要脸的畜生!”阿飞被彻底激怒了,咬牙切齿,愤懑咒骂,越骂心里越憋屈,最后索性闭紧了嘴巴。
风逐雪低头啃噬他的喉结,哑声道:“你再骂啊。”
等吻到他胸口的伤痕,阿飞浑身一颤,突然抓住风逐雪的肩膀,用尽全部力气掐着他,扭头狠狠咬下去,鲜血涌进阿飞嘴里。
无论阿飞咬的多狠,风逐雪眉毛都不皱,“身体好了是不是,牙口都利索了。”
“是。”阿飞抿紧嘴唇,眼眶赤红,“立竿见影,我怕你撑不住。”
他看起来呆,攻击性没以前那么强,只是在放空脑袋,不想去深思和记住任何细节。
风逐雪笑笑:“不需要再慢点么,你刚刚”
“不要。”阿飞嘴比金刚石硬,“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在塌上纠缠厮磨,阿飞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一向不爱哭,这种程度的痛苦却逼迫他落泪,没想到风逐雪看起来是个体面的斯文人,其实人面兽心,等睡意彻底袭来,阿飞头一歪便进入熟睡。
深夜,阿飞猛地惊醒,坐起身四顾无人,全身酸痛难耐,起也起不来,惊得他一身冷汗,以为采阳没用,身体还瘫着。
疼痛很快提醒阿飞想起发生的一切,风逐雪不依不饶地折磨他,他被弄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几度昏厥,这人连昏迷的时候都不忘行这禽/兽之举,更别说技术真是烂得要死了,比夏天放了一个月的香蕉还要烂。
阿飞愤懑欲狂,眼眶渐渐湿润,充斥着屈辱和怨恨,心口传来的阵阵钝痛让他喘不过气,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可是他到底有什么好抱怨的?他也没资格抱怨技术烂,这是他差点用命换来的,他求仁得仁。
阿飞收拾好情绪,将桌上温热的药膳都喝光。洗漱时一低头看见痕迹,他脸色骤变,匆匆擦干套好新衣服。
他忍住下肢痛楚,凝神静气试试拳脚,果然精神充盈,内力丰沛,筋脉仿佛自己重新长了出来,再无滞涩之感。再试轻功,身形飘忽,纵跃几个呼吸便消失在夜空中,转了一圈回到房中,虽谈不上行如影踏如风,但确实轻便。
先前他已和江淮交流过,亡灵书是至阴之功,若是没有强劲的纯阳内力护体,后期体内戾气失衡,不能再进阶还是其次,一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要知道,凭阿飞那浅薄的内功,又被风逐雪毁掉过一次,八百年过去也够不到风逐雪半个头。
阿飞正是想明白这件事,才越发痛苦。
奇怪的是,这样重要的事在那张白绢上却并没有详细记载。
若非像阿飞和江淮这般互相试探,一人单练肯定早已落得风萧萧的结局。
不过采阳补阳并非所有武功通用,他清楚,这只能吸收内力,刀法招式还得自己练,压根不能偷懒。
否则你内功再强,刀又比别人慢,招式都使不出完整一圈有个吊用。
他伸手想去拿东西,随便拿什么都行,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触碰到的却是冰冷僵硬的床板,于是失魂般愣怔在榻上,坐着身上疼,又皱眉躺回去。
又睡了一会儿,有声音在窗外传来。阿飞掀开被褥翻身坐起,抓住匕首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那扇窗户。他屏息凝神,耳朵竖得高高的,试图捕捉那丝细微的声音。可惜窗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偶尔有几缕冷风吹来,不寒而栗。
过去半天,阿飞匆匆抹了把脸,不知为何自己变得草木皆兵。
这时天色已晚,屋内只剩下烛台上燃亮的蜡烛。
阿飞走到窗前,透过缝隙朝窗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偶尔有一点灯火闪烁。街上寂寥宁静。
阿飞还想再躺躺,却一直坐在床边,姿势像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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