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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3)

作者:孟还 时间:2023-06-21 11:07:35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狗血

  陆拾遗走前留下道拿皮绳系好的诏书。

  上面坠着枚狼牙,季怀真研究半天,嘟囔道:“什么破烂玩意儿。”确保可以原样系回去之后才动手拆开。

  他突然骂了句娘。

  原来这诏书除了拿狼牙坠系紧,还以紫泥封好,需原封不动地带去敕勒川,交给那群草原蛮子的大汗,期间诏书有无被人打开过,一看紫泥封印便知。

  紫泥诏书,天子专用。

  偏得这紫泥极为难得,只有汾州才产。

  季怀真气得又想摔东西了。

  他无奈叹气,叫三喜备车。

  “大人,去哪儿?”

  季怀真不情不愿:“……回家。”

  申时将过,一辆马车停在季家祖宅外,季怀真面色不善,钻出马车,将跪在地上的三喜踩了个狗啃泥,被等在外面的管家迎了进去,一路行至主屋。人还未进,就先闻到一股药味,管家站在门前,恭敬地喊道:“老爷,人回来了。”

  “知道了……”

  说话少气无力,给人一种将行就木的扼腕,听声音已知这人时日无多。季怀真见管家没有开门的意思,便自觉地跪下,他挺直的脊背突然一弯,在地上磕头磕出声响,一连三个下来,额头已然青肿,屋内之人让他起身,他却依然恭敬跪着。

  管家退下,这对父子隔门交谈的声音渐渐被院中窸窸窣窣的竹叶掩去。

  辰时,皇帝从昏睡中清醒,见身旁站着的张真人喜笑颜开,被皇后服侍着吞下枚灵丹。金銮殿外,等到早朝的大臣们鱼贯而入,各个人心惶惶,面面相觑,似是觉得有事发生,不敢再交头接耳。

  半个时辰后,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一向纵容季家的皇帝,竟因三殿下一事发落了季怀真季大人。

  窥得些许君心圣意,有些人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再也按捺不住,一拥而上,开始一本一本地参起季怀真,硬是将平时一个时辰就结束的早朝拖延至两个时辰,称谓逐渐放肆,季怀真在两个时辰内从人变狗。

  只怪他坏事做尽,行事嚣张,朝中早已怨声载道,只恨不得一起冲到季府将人乱刀砍死。

  眼见要到服药时间,皇帝屁股再也坐不住龙椅,大手一挥,儿戏一般,下令将季狗囚禁府中,秋后问斩。到底是顾忌着皇后的面子,只字不提他们的父亲季庭业。

  大臣们喜极而泣,拍手称快,纷纷感叹道:咱们大齐还有救!陛下英明!列祖列宗保佑!天佑大齐!

  季狗落马的消息一时无两,无人再关心皇帝究竟要如何处置三殿下,想必血浓于水,关上一段时日就会放出来罢。

  朝堂如儿戏一般,竟无人觉得荒唐。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驶出上京,朝着汾州的方向前行。

  车上的季怀真打了个喷嚏,看着三喜狐疑道:“你小子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三喜谄媚着给他捶腿,季怀真轻哼一声,把脑袋伸出车窗透气,片刻后又把脑袋缩回来,拿起一本《千字文》,头昏脑涨地开始认字,不认识的字便问三喜。

  一路快马加鞭,从上京到汾州只花了九日。一路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聊时便折磨三喜,临到汾州边界,季怀真突然命马车停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喜。

  马车停在深山老林中,乃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三喜浑身的皮一紧,想也不想就给季怀真跪下,季怀真还未说什么,竟是先把他吓得发抖。

  季怀真“啧”了声,坐在塌上,一手撑着下巴,拿鞋尖托起三喜的脸。

  “你可知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三喜?”

  三喜哭着问是不是论资排辈,在他前头还有大喜二喜。

  “是,也不是,在你前头两个叫一哭和二闹,本来轮到你,要叫三上吊,但谁叫我姐那时候生了阿全,再给你取这样的名字,得多晦气。”

  “是我姐,给了你一个好名字,也是我姐,留了你一条命,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三喜哭天抢地,说以后皇后娘娘就是她祖宗。

  季怀真一脚踹他身上。

  “直娘贼,谁要当你祖宗,想得倒美,滚吧,你是个聪明人,回去好好伺候我姐,有事再来禀报,你知道怎样找到我。”

  他懒洋洋一挥手,指了指外面的马。

  三喜明白了什么,知道这是不要他跟去敕勒川,回去伺候皇后的意思,当即给季怀真磕头,立刻喜出望外地滚了。

  三喜一走,季怀真便有些寂寞,不认识的字也无人问了。

  好在消息似飞般,比马还要快。

  人未至,声势先到,汾州地处大齐边界,还未来过这么大的官,尤其这次陆拾遗陆大人是陛下钦点出使夷戎的特使。都知战事吃紧,陆拾遗一行关乎国运,更加不敢怠慢,一早派出知州夹道等候。

  这知州前年上供时去过一次上京,只站在金銮殿外远远瞥见过一眼,依稀记得这陆大人是个标致人物。待到对方从马车上下来,再一看腰间坠着的玉珏,更加确认,是陆拾遗陆大人没错!

  大齐人不认得陆拾遗,但一定都知道他的玉。

  此玉名声在外,还牵扯到早年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边见玉如见人,那边季怀真翻脸如翻书,浑身戾气狡诈一收,再不趾高气昂着看人,笑时如沐春风,当真将陆拾遗的言行举止学了个十成十,便是三喜去而复返,见到此刻的季怀真也要仔细分辨。

  双方一通寒暄,待确认过信物手书,那知州便向他介绍下榻之处。

  季怀真听了半晌,和煦道:“我听闻此地有一酒楼,名唤红袖添香,好像菜色不错。”

  知州一愣,红袖添香的菜色是不错,但比菜色更好的,是里面的男色。

  倒是没听说过陆大人是断袖。

  想起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陆大人先前有过妻儿,只是妻子难产而亡,独子三岁时染病离世,料想陆大人大受打击,从此变了断袖,专走后门,或者专门被人走后门。

  季怀真对败坏陆拾遗名声一事毫无压力,明晃晃地暗示着他要去狎妓,狎得还得是男妓。

  知州很快收拾好怪异表情,命人快马加鞭前去通知,季怀真临时起意,带着当地官员,打着陆拾遗的名头浩浩荡荡踩过红袖添香的门槛。

  当官的最是要脸,不好一上来就狎妓,只好先上菜,后上人。

  更不好一上来就直接搂着亲嘴儿行事,只虚头巴脑地交代着唤小倌来抚琴唱曲。

  季怀真笑着冷眼旁观。

  房门一开,一群小倌依次进来,皆被调教过一番,走路时摇曳生姿,既有英气,又有柔情,其余人不敢造次,等着季怀真先挑。

  季怀真兴致缺缺,视线一一扫过去,停住。

  只见队伍最末端站着一人,与旁人皆不同,旁人都软弱无骨地站着,恨不得学尽女子柔媚,此人却双足微微分开而立,脊背挺直,肩宽窄腰,端的是一身正气,看年岁不过十七上下。

  但最先吸引季怀真的,却是那双漂亮眼睛。

  这人剑眉星目,眉头微皱,鹰隼一样的视线凌厉搜寻,他向季怀真看过来,二人视线相对,季怀真还没什么反应,他却呼吸一滞,立刻把头底下,胸脯克制地起伏,显然是紧张。

  季怀真盯着他耳根浮起的薄红,缓缓起身。

  那人不敢看季怀真的脸,只盯着他的鞋,屏息凝神集聚起的一丝勇气也仅仅是让他抬头看向季怀真的腰间。

  他盯着那玉珏,眼眶微红。

  季怀真朝他走过去,其他小倌立刻艳羡地看过来。

  季怀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喉结一滚,双拳紧握,轻声说出两个字。

  “没听清,再说一遍。”季怀真抬头贴过去,几乎让对方嘴唇快要碰到自己的耳朵,其实他听清了。

  “燕……燕迟。”

  他鼓起勇气看向季怀真,认真地将名字说给面前的人听。

  “燕迟……”

  这二字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在季怀真唇齿间滚过一遭,燕迟的喘气声便又重了些。

  于是季怀真又笑了,他盯着燕迟看,毫不怀疑再这样看下去对方会激动得晕过去。燕迟垂在身侧地手指下意识抓握,看上去想要去拉季怀真的手,几乎是情难自制,又像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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